第110章 另辟蹊径（3）
和某些电影里面的镜头或者大多数人想象的不一样，三角定位并不能获取一个手机号码的精确位置，至少从通讯公司的角度，三角定位能得到的只是一个区域位置，也就是能够通过三座信号塔相互之间的信号波段得到这个电话号码的大概方位。
周珊听呆了，她当然是知道三角定位的技术手段了，这本来就是现代警察追踪疑犯或者逃犯时候的必要定位手段。问题在于，周珊不可置信的摇摇头，问道：“我们既然都不知道滕世伦购买过哪些手机号码，就算能够从两起跳楼案件的位置中定位出一些号码，请问你怎么知道这是谁的号码，现在购买不需要身份证的手机号码的人海了去了，你这方法也就和大海捞针没有区别。”
“嘿，你小看我了吧，我告诉你，我还真的有办法从大海里把针捞出来。”沈攀摆手笑得很鬼祟，那贱贱的笑容让周珊举起了拳头。嗯，看到女孩快要发怒，沈攀赶紧收敛了刚才的放肆，正『色』说道：“其实我们可以这样……”
沈攀的计划比较复杂，首先是通过三角定位找出两个命案现场那个时间段所有在场的手机号码，然后再进行排除。无关的有登记身份证号码的证件可以很轻易的通过通讯公司进行第一波次的排除，剩下的就全部都是没有登记的号码了不是。
在这些号码中，寻找相互之间有联系的，并且在滕世伦住宅或者办公楼附近信号塔出现过的号码，大抵就能得找到与他有关的那个没登记的手机号码了。当然，或许还有疏漏之处，但只要再调出其他时段的通讯记录，大抵是可以排除得非常清晰。
听沈攀详细解释完，周珊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行是行，但是你这个办法大概不是我们两个人能搞定的，需要很多人手，否则就需要极多的时间。”沈攀点点头没反对，这本来就是一个苯办法，需要的就是毅力和坚持，但这不就是刑侦的核心思想嘛，想尽一切办法不辞辛苦的抓住罪犯！
两个人还是老风格，说干就干。商量完毕，两个人驱车回了队里，正好需要人手，趁着给陈倩汇报进度的时候一次就提出来，免得事后再来烦她。
果然，听到两人熬了一整夜查完了滕世伦所有的通讯记录都没有结果，陈倩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她都没有心情问问两个菜鸟累不累，很直接的敲了敲桌子，用一种散发着寒气的口吻说道：“沈攀，不是陈姐不帮你，这个案子你不查出个始末来，最终你的结果还是回到档案室老老实实呆上半辈子，或许以后局里领导全部退休了，新的领导上来了大概你能等到新的机遇，明白了吧！”
这不是疑问句，这是加重了语气的陈述句和感叹句，陈倩这是赤『裸』『裸』的给沈攀摊了牌，周珊在一旁都不由得又生气又紧张，可她同样无法可想，她都在陈倩手里吃饭来着，说难听点陈倩一个不高兴了照样可以把她发配到档案室去的。
比起周珊缩在怀里捏紧得手背经脉发白的惊惶，沈攀镇静多了。他微微一笑，仿佛陈倩的这番话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一样：“没问题，陈队长，这才第三天不是，你给了我十天时间嘛，现在还有七天，足够了。放心，如果查不出结果我会自己主动回档案室去，不需要你提醒的。”
只字未提需要人手帮忙的事情，从陈倩的态度沈攀就知道找人帮忙是不可能的了。给周珊使了个眼『色』，沈攀两人起身离开，陈倩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这一次她是连油票都忘记了给两人补充。
“沈攀，你怎么不提正事呀，没人帮忙我们两个怎么可能核对得了那么多的通讯记录，还有跑到临清市去定位陈灿灿死亡现场的手机号码，就算我们分头行动都没那多的精力和时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周珊埋怨了几句就没在多说，事到如今就算倒回去找陈倩那女队长估计也更冒火，只能是靠自己了。
手上用力一拉方向，周珊来了个原地掉头，吓得跟在后面的几台车纷纷紧急刹车，路上一时间差点人仰马翻，有那急躁的司机想要伸脑袋吼上几句的，却又看到越野车前后那引人注目的警用车牌，又悻悻地缩回去窝在自家车内愤恨地唾沫四飞骂个不停。
女孩驾车向来很猛的，沈攀猝不及防下也一头撞到了侧面的车窗玻璃上。『揉』着脑袋，沈攀大声的问道：“周珊，你在干嘛，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地开车，咦，你掉头这要往哪里去啊？”
周珊很是奇怪的瞟了他一眼，立即就收回了视线，手上脚下动作配合流畅的加档提速，越野车怒吼着再次险险的和一台高档轿车擦身而过，相互之间的距离不到一个拳头，吓得沈攀脸都红了，嗓门也一下提高了很多：“周珊，撞到人家是要赔钱的，你知不知道啊！你觉得我们这个破车能值几个钱来着？对了，你究竟是要去哪里？”
“你不是说要三角定位两个死亡现场的所有手机号码吗，我想着临清那边远一点，干脆我们先去那边。这边通讯公司好说，都熟悉了嘛，等回来再去，也让人家松口气，不然我们昨天才调了那么大一摞，今儿又去不得吓着他们。”看到沈攀着急涨红的脸，周珊脚下再次轰了轰油门，一边有条不紊的回答了他。
“我晕。”沈攀好悬又一头撞到挡风玻璃上，他连声喊停，看他急得不得了的模样，周珊终于一甩方向，打了个转向灯，越野车徐徐减速靠边停下。沈攀这才放松一点点，他苦笑着说道：“我说，周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着急。人手肯定是要的，这是必须的，不然我们两个累得吐血都不一定能在几天之内搞完，但需要人手还有其他办法，不是说就一定要通过队里嘛。”
其实还在陈倩办公室，沈攀就已经想到了办法。要对刑侦技能熟悉的，又不通过刑侦大队的人手，那就还有一个地方了：警校。
要真的组织起一批学生，丢给他们一些个真实案件中的繁琐事物，学生们的兴致比刑侦大队的队员们高多了，沈攀自己就是才从学校出来一年，太了解学生们的心意不过。
“对呀，警校的学生一定积极得不得了，我怎么没想到呢。”周珊惊叹了一声，然后面不改『色』的又调转车头往警校方向开去，仿佛刚才的那一切都未曾发生过，或者干脆就是发生了她不记得了的架势，沈攀也不说话，只是把脸扭向车外窃笑不已……这女子还是那么爱面子，不喜欢认错啊，呵呵。
警校有老包头做主，沈攀没费丝毫力气就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不仅如此，老包头还主动的和临清市那边几个关系联系了，那边答应全力相助，沈攀和周珊要做的就是跑一趟去拿三角定位出来的所有通讯记录就行了顺便道个谢完事。
老包头一向不轻易求人的，这一次为了自己又是打电话又是亲自出面，沈攀把所有的感激都深藏在心底，反正他是拿老包头当父亲看待，口头上实在是没必要说谢谢，那反而是显得虚伪和做作。
接下来两个菜鸟真的就分开行动了，周珊开着越野车去市里通讯公司，老包头也特意找了人陪同，沈攀则是开着老包头的车长途奔袭临清，那边远，他不放心周珊一个人开车，女孩脾气暴烈，就跑一跑市区得了。
因为老包头事先联系很到位，沈攀是到了抱上车转身就走，等他连续半天的长途驾驶回来还赶在了周珊前面。周珊这边麻烦事不少，昨天去了通讯公司人家也买账了，可那是昨天的证明，今天要求三角定位通讯公司就不敢接受了，非得要她去市局开证明。
无奈之下，周珊又跑回队里找到陈倩，陈倩一通训斥之后还是给她开了证明。陈倩也没办法，省厅催得一天比一天急，队里的老队员表面上很听指挥，但背地里个个桀骜不驯，她缺乏李振铁的威望，想要真正镇住全队需要不少的时间，而她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
陈倩私下找过一次李振铁，这件事局里没人知道。李振铁也给过她建议，就是重用沈攀、周珊和魏源三个新人，提拔新人压制老人，然后才能逐步理顺这个刑侦大队。所以现在陈倩的希望基本就放在这个案子上，只是周珊对这些大多不敏感罢了，这几天她又没呆在队里，那就更加一无所知。
学校那边最迅速，老包头出面要了个大教室，征集了一批高年级的学生一股脑塞进去，五个人一个小组，每个小组一张通讯记录，沈攀负责最后的汇总校对。
中午等到周珊这边调出来的通讯记录之后，没到半夜，所有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再三仿佛的核实之后，沈攀正说掏腰包请这二十多个学生吃个宵夜喝杯啤酒，老包头已经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他老人家大手一挥：“小崽子们，校门口的湘湖饭庄，我老人家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放开了吃喝去，这次的成绩算作毕业考的十个学分，我会亲自给你们系上交代清楚的。”
学生们一阵欢呼蜂拥而出，沈攀和周珊虽说是学长，可学生们哪里认识他们哟，大家还不是看在老教授的威望上才来帮忙，没想到现在还算学分，大伙儿治自然是喜出望外了。
“老包头，这，还要你出钱，你看……”沈攀终究不是武侠修真小说里那些个没有心肺的主角，他嘴角蠕动着站在老包头面前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周珊就更甚，在老包头的积威下这女孩只懂得傻笑。
“行了，小子，你什么都不用说。走，陪老子喝酒去，你师娘做了几个好菜一直给你蒸在炉子上呢。女娃，你也去，都是一家人嘛，讲那么客套干什么。”老包头从沈攀诡秘的眨了眨眼，嘴角朝着周珊不为人知的努了努，意思是老头我给你创造了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的了哦……沈攀会意的一阵憨笑，实则心里是欢喜得想要跳起来。
对于沈攀和周珊来说，这顿宵夜是今天最正式的一餐饭。师娘对周珊很好，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女孩的各种情况，搞得周珊那么大咧咧的『性』格都觉得别扭得慌，老包头看到事情的发展要滑往不可知的方向才赶紧出手拉住老太婆。
自己去厨房盛饭的时候，沈攀亲耳听到师娘不满的嘀咕着：“怎么着，我问问怎么了，那是小攀以后的老婆，我儿媳『妇』，我当然要问清楚了。”沈攀大汗，为了不让周珊听到从而火冒三丈的蹦起来，他主动积极的抢过女孩的碗给她盛饭打汤，比伺候老包头的态度好多了。
汤足饭饱，沈攀『揉』着凸起的肚子跟在周珊身后走进了老包头的书房，师娘一个人自得其乐的一边小声的嘀咕着一边收拾碗筷。
“来，说说今天的收获，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赶紧了，过几天我要和你师娘出门旅游，这可是我几十年前就答应她的，现在终于兑现了，我告诉你们，天塌下来我都不会改变行踪的。”老包头点上烟，说到正事，老头嬉笑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包教授，我这边排出之后剩下十五个没有身份登记的手机号码，沈攀那边有二十三个，我们比对之后发现其中七个号码在两个死亡现场产生过联系，其中一个商山的号码拨打过两个临清市那边的号码。”周珊不慌不忙的汇报着，在学生们的协助下，这些数据早就提取了出来，比起今天轻松，昨晚她和沈攀简直累得像傻子。
“这七个号码里面并没有和滕世伦的手机、座机相互拨打过，所以我认为我们需要采集这七个号码的通讯记录。”沈攀心里有个想法直到今天才说出来，他认定滕世伦是嫌疑人，但他同样认为无论滕世伦多么聪明，他终究不是专业犯罪，他必定会在某些地方『露』出马脚，比如购买了一个不需要登记身份的号码，开机之后却误拨了某个朋友同事的电话。
老包头和周珊讨论了几句，两个人都认为沈攀的主意行得通，毕竟除了经过相当专业的训练的人，大多数人都容易在小环节上犯错误。不过老包头也提出来一个意见：“你还是要防着嫌疑人万一没犯错呢，你找到的这几个号码用处就不大了。对了，你们为什么不想办法调出高速路收费站的监控，我知道高速路的监控影像会保存很长时间的，滕世伦有嫌疑的话，他总得去一趟临清，对不对？”
“包教授，我们打听过，商山和临清这两边的高速路收费站的监控都只保存一年，你听说的大概是其他更高等级的高速公路的监控管理吧。”周珊摇摇头，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和沈攀早就考虑了并打电话询问过，否则哪里会使用三角定位这么复杂的方法找到的还是一些不明身份的号码啊！
“如果对方的确没犯错的话，那就很难办了。”沈攀也面『色』凝重了许多，老包头的意见他在心里琢磨过，但目前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最关键的是时间间隔太久，很多原本可以轻易寻找到答案的地方都一无所获，他抓了抓头皮，拿起烟盒抖出一支烟走到窗口边点上，周珊坐在屋子里，虽然女孩早已习惯了他的烟瘾，但他总是要主动的替女孩的身体着想着想吧。
是啊，搞不好费了这么大力气仍旧没有收获，沈攀陷入了沉思，周珊也盯着面前师娘给泡的一杯果茶默默出神。老包头是等不得了，拿着记录提取出来的电话号码的单子走到了阳台上，他一刻都不想等待，他需要立即找到人去调取这七个号码完整的通讯记录。
透过推拉门，老包头打电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进来，沈攀吁了口气，用试探的语气和周珊商量起来：“或者，我们从座椅弹『射』器方向入手查一查，试试不吃亏嘛，对不对？”
追求完美的话，沈攀的说法是错误的。他所说的座椅弹『射』器的正确名称叫做“敞开式弹『射』座椅”，这玩意是纯粹的高科技军用产品，组成部分很复杂，有座椅结构、弹『射』动力、弹『射』『操』纵系统、稳定减速系统、程序控制系统和救生伞等不同部位，不过这玩意的确重量相当轻，体积也小得惊人。
可是，这东西就算拆掉全部的外壳，只剩下一个弹『射』『操』纵系统也不是外人能够得到的，这是用在飞机上的，属于军事用品，绝对不会对外销售，哪怕滕世伦再大的能量也不可能有渠道得到。
那么，他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制造一个简易的替代品。
“我们可以『摸』一『摸』商山以及附近的五金加工厂，要知道这种东西，没有机床那是无法完成的，而只要通过了任何的五金加工厂他都不可避免要留下痕迹。”沈攀声音很轻，一来是不想打扰到还在阳台上打电话的老包头，二来他自己的思路还没有理顺，需要一边说着一边思索并不时补充。
“这样，我们从现场来实际分析。”周珊考虑了很久，也是带着有些不确定的商量和征求意见的口吻：“设置一个前提，那就是你说的弹『射』装置是真的存在，那么，那东西重量一定不会太重……”
周珊的说法应该是最接近实际的分析，滕世伦一看就是长期养尊处优的人，他们见过面，不管是周珊还是沈攀都曾经仔细的观察过那个人。两只手细皮嫩肉，人过中年的肚腩外凸把皮带绷得紧紧地都只能挂在肚脐下方，这种人不说手无缚鸡之力但绝对拿不起重物。
一袋十来公斤的大米，这应该就是滕世伦保持正常行走状态下的负重水平，再重一些估计他就要龇牙咧嘴连拖带拉才能弄得走，这不仅吸引旁人的注意，也很不方便他作案。
其次，要能弹起一个人，哪怕是女人，那也是五十公斤左右的分量，那需要很强大的很多组的弹簧，还得便于『操』作，这就必须有专业人员出手才可能制造出来，滕世伦本人是不大可能会五金制造的，那太过夸张了一点，他也不可能把五金加工设备买回家，那都是一个个的大机床，不是玩具。
而且这五金加工厂还不能距离商山太远，应该这东西设计制造需要他本人经常在场，否则他没法确定这东西究竟符不符合他的生意。滕世伦是中文系毕业的，可以确定他没有学过五金加工制造，那他背后还得有一个信得过的设计人员，抑或就是五金加工厂的设计师，他出重金请人设计也有可能，这样的话，就又多了一个可以查探的目标。
“据我所知，商山市的五金加工厂并不多。二十多年前还多一些，大多是校办工厂，后来学校不允许参与企业经营，校办工厂要么承包出去要么直接卖给了私人。随着再后来的经济政策和市场的变化，多数小型加工厂也就倒闭了，剩下的或者搬迁到城郊区县，要么干脆搬去了外地，所以你们勘查的范围不大，去工商局拿个资料就知道了。”阳台的推拉门被拉开，打完电话的老包头一边微笑着走进来一边信口道出了现在商山市五金加工厂的现状……老人毕竟经历得多，老包头这种说是活着的最近几十年的历史书也不为过呢。
老包头心情不错，几个电话出去，那边答应立即让通讯公司按照他发过去的手机号调出通讯记录并送过来：“再等一会儿，我们就知道那七个号码究竟与小子你心里的嫌疑人有没有联系了，等着吧。”
半夜之前，那几个排除剩下的七个手机号码的通讯记录被送到了老包头家里。这就简单了，几个人稍一核对就检出来两个奇怪的号码。
这两部手机号码使用时间很短暂，就在两起命案发生的前一天才启用，再之前就没有任何的通讯记录存在，而之后也没有再次使用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必然是嫌疑人的电话了，在座的三位自然都是明眼人没错。
“小子，你运气不好，虽然我们知道了这两个手机号与嫌疑人有关，但人家还真的在犯罪过程中没有出过差错，所以看来你只能是跑一趟工商局然后沉到附近的五金加工厂去了。”老包头有些幸灾乐祸，从老头心里来看他是希望沈攀一切顺利，但又担心这小子太过顺利而渐渐变得狂妄自大，所以老包头很矛盾，也就怪不得他出言奚落沈攀了。
从老包头家里出来，周珊慢慢的开着车，两人心情都沉重了很多。老包头欠了人家人情动用了那么的学生辛辛苦苦查出来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沈攀苦思冥想之下也只有五金加工厂这唯一的切入点了，如果再失败了，就真的缩回到档案室守着那些发霉起灰的档案过下去？
还有周珊，这一次本来还以为可以借机追到女孩，结果还是连累到了人家，真让周珊被发配到档案室，依着女孩的『性』格不得被『逼』疯……想着这些，呆呆的望着前面两束灯光，沈攀竟然有些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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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珊听呆了，她当然是知道三角定位的技术手段了，这本来就是现代警察追踪疑犯或者逃犯时候的必要定位手段。问题在于，周珊不可置信的摇摇头，问道：“我们既然都不知道滕世伦购买过哪些手机号码，就算能够从两起跳楼案件的位置中定位出一些号码，请问你怎么知道这是谁的号码，现在购买不需要身份证的手机号码的人海了去了，你这方法也就和大海捞针没有区别。”
“嘿，你小看我了吧，我告诉你，我还真的有办法从大海里把针捞出来。”沈攀摆手笑得很鬼祟，那贱贱的笑容让周珊举起了拳头。嗯，看到女孩快要发怒，沈攀赶紧收敛了刚才的放肆，正『色』说道：“其实我们可以这样……”
沈攀的计划比较复杂，首先是通过三角定位找出两个命案现场那个时间段所有在场的手机号码，然后再进行排除。无关的有登记身份证号码的证件可以很轻易的通过通讯公司进行第一波次的排除，剩下的就全部都是没有登记的号码了不是。
在这些号码中，寻找相互之间有联系的，并且在滕世伦住宅或者办公楼附近信号塔出现过的号码，大抵就能得找到与他有关的那个没登记的手机号码了。当然，或许还有疏漏之处，但只要再调出其他时段的通讯记录，大抵是可以排除得非常清晰。
听沈攀详细解释完，周珊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行是行，但是你这个办法大概不是我们两个人能搞定的，需要很多人手，否则就需要极多的时间。”沈攀点点头没反对，这本来就是一个苯办法，需要的就是毅力和坚持，但这不就是刑侦的核心思想嘛，想尽一切办法不辞辛苦的抓住罪犯！
两个人还是老风格，说干就干。商量完毕，两个人驱车回了队里，正好需要人手，趁着给陈倩汇报进度的时候一次就提出来，免得事后再来烦她。
果然，听到两人熬了一整夜查完了滕世伦所有的通讯记录都没有结果，陈倩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她都没有心情问问两个菜鸟累不累，很直接的敲了敲桌子，用一种散发着寒气的口吻说道：“沈攀，不是陈姐不帮你，这个案子你不查出个始末来，最终你的结果还是回到档案室老老实实呆上半辈子，或许以后局里领导全部退休了，新的领导上来了大概你能等到新的机遇，明白了吧！”
这不是疑问句，这是加重了语气的陈述句和感叹句，陈倩这是赤『裸』『裸』的给沈攀摊了牌，周珊在一旁都不由得又生气又紧张，可她同样无法可想，她都在陈倩手里吃饭来着，说难听点陈倩一个不高兴了照样可以把她发配到档案室去的。
比起周珊缩在怀里捏紧得手背经脉发白的惊惶，沈攀镇静多了。他微微一笑，仿佛陈倩的这番话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一样：“没问题，陈队长，这才第三天不是，你给了我十天时间嘛，现在还有七天，足够了。放心，如果查不出结果我会自己主动回档案室去，不需要你提醒的。”
只字未提需要人手帮忙的事情，从陈倩的态度沈攀就知道找人帮忙是不可能的了。给周珊使了个眼『色』，沈攀两人起身离开，陈倩心不在焉的挥了挥手，这一次她是连油票都忘记了给两人补充。
“沈攀，你怎么不提正事呀，没人帮忙我们两个怎么可能核对得了那么多的通讯记录，还有跑到临清市去定位陈灿灿死亡现场的手机号码，就算我们分头行动都没那多的精力和时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周珊埋怨了几句就没在多说，事到如今就算倒回去找陈倩那女队长估计也更冒火，只能是靠自己了。
手上用力一拉方向，周珊来了个原地掉头，吓得跟在后面的几台车纷纷紧急刹车，路上一时间差点人仰马翻，有那急躁的司机想要伸脑袋吼上几句的，却又看到越野车前后那引人注目的警用车牌，又悻悻地缩回去窝在自家车内愤恨地唾沫四飞骂个不停。
女孩驾车向来很猛的，沈攀猝不及防下也一头撞到了侧面的车窗玻璃上。『揉』着脑袋，沈攀大声的问道：“周珊，你在干嘛，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地开车，咦，你掉头这要往哪里去啊？”
周珊很是奇怪的瞟了他一眼，立即就收回了视线，手上脚下动作配合流畅的加档提速，越野车怒吼着再次险险的和一台高档轿车擦身而过，相互之间的距离不到一个拳头，吓得沈攀脸都红了，嗓门也一下提高了很多：“周珊，撞到人家是要赔钱的，你知不知道啊！你觉得我们这个破车能值几个钱来着？对了，你究竟是要去哪里？”
“你不是说要三角定位两个死亡现场的所有手机号码吗，我想着临清那边远一点，干脆我们先去那边。这边通讯公司好说，都熟悉了嘛，等回来再去，也让人家松口气，不然我们昨天才调了那么大一摞，今儿又去不得吓着他们。”看到沈攀着急涨红的脸，周珊脚下再次轰了轰油门，一边有条不紊的回答了他。
“我晕。”沈攀好悬又一头撞到挡风玻璃上，他连声喊停，看他急得不得了的模样，周珊终于一甩方向，打了个转向灯，越野车徐徐减速靠边停下。沈攀这才放松一点点，他苦笑着说道：“我说，周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着急。人手肯定是要的，这是必须的，不然我们两个累得吐血都不一定能在几天之内搞完，但需要人手还有其他办法，不是说就一定要通过队里嘛。”
其实还在陈倩办公室，沈攀就已经想到了办法。要对刑侦技能熟悉的，又不通过刑侦大队的人手，那就还有一个地方了：警校。
要真的组织起一批学生，丢给他们一些个真实案件中的繁琐事物，学生们的兴致比刑侦大队的队员们高多了，沈攀自己就是才从学校出来一年，太了解学生们的心意不过。
“对呀，警校的学生一定积极得不得了，我怎么没想到呢。”周珊惊叹了一声，然后面不改『色』的又调转车头往警校方向开去，仿佛刚才的那一切都未曾发生过，或者干脆就是发生了她不记得了的架势，沈攀也不说话，只是把脸扭向车外窃笑不已……这女子还是那么爱面子，不喜欢认错啊，呵呵。
警校有老包头做主，沈攀没费丝毫力气就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不仅如此，老包头还主动的和临清市那边几个关系联系了，那边答应全力相助，沈攀和周珊要做的就是跑一趟去拿三角定位出来的所有通讯记录就行了顺便道个谢完事。
老包头一向不轻易求人的，这一次为了自己又是打电话又是亲自出面，沈攀把所有的感激都深藏在心底，反正他是拿老包头当父亲看待，口头上实在是没必要说谢谢，那反而是显得虚伪和做作。
接下来两个菜鸟真的就分开行动了，周珊开着越野车去市里通讯公司，老包头也特意找了人陪同，沈攀则是开着老包头的车长途奔袭临清，那边远，他不放心周珊一个人开车，女孩脾气暴烈，就跑一跑市区得了。
因为老包头事先联系很到位，沈攀是到了抱上车转身就走，等他连续半天的长途驾驶回来还赶在了周珊前面。周珊这边麻烦事不少，昨天去了通讯公司人家也买账了，可那是昨天的证明，今天要求三角定位通讯公司就不敢接受了，非得要她去市局开证明。
无奈之下，周珊又跑回队里找到陈倩，陈倩一通训斥之后还是给她开了证明。陈倩也没办法，省厅催得一天比一天急，队里的老队员表面上很听指挥，但背地里个个桀骜不驯，她缺乏李振铁的威望，想要真正镇住全队需要不少的时间，而她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
陈倩私下找过一次李振铁，这件事局里没人知道。李振铁也给过她建议，就是重用沈攀、周珊和魏源三个新人，提拔新人压制老人，然后才能逐步理顺这个刑侦大队。所以现在陈倩的希望基本就放在这个案子上，只是周珊对这些大多不敏感罢了，这几天她又没呆在队里，那就更加一无所知。
学校那边最迅速，老包头出面要了个大教室，征集了一批高年级的学生一股脑塞进去，五个人一个小组，每个小组一张通讯记录，沈攀负责最后的汇总校对。
中午等到周珊这边调出来的通讯记录之后，没到半夜，所有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再三仿佛的核实之后，沈攀正说掏腰包请这二十多个学生吃个宵夜喝杯啤酒，老包头已经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他老人家大手一挥：“小崽子们，校门口的湘湖饭庄，我老人家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放开了吃喝去，这次的成绩算作毕业考的十个学分，我会亲自给你们系上交代清楚的。”
学生们一阵欢呼蜂拥而出，沈攀和周珊虽说是学长，可学生们哪里认识他们哟，大家还不是看在老教授的威望上才来帮忙，没想到现在还算学分，大伙儿治自然是喜出望外了。
“老包头，这，还要你出钱，你看……”沈攀终究不是武侠修真小说里那些个没有心肺的主角，他嘴角蠕动着站在老包头面前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周珊就更甚，在老包头的积威下这女孩只懂得傻笑。
“行了，小子，你什么都不用说。走，陪老子喝酒去，你师娘做了几个好菜一直给你蒸在炉子上呢。女娃，你也去，都是一家人嘛，讲那么客套干什么。”老包头从沈攀诡秘的眨了眨眼，嘴角朝着周珊不为人知的努了努，意思是老头我给你创造了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的了哦……沈攀会意的一阵憨笑，实则心里是欢喜得想要跳起来。
对于沈攀和周珊来说，这顿宵夜是今天最正式的一餐饭。师娘对周珊很好，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女孩的各种情况，搞得周珊那么大咧咧的『性』格都觉得别扭得慌，老包头看到事情的发展要滑往不可知的方向才赶紧出手拉住老太婆。
自己去厨房盛饭的时候，沈攀亲耳听到师娘不满的嘀咕着：“怎么着，我问问怎么了，那是小攀以后的老婆，我儿媳『妇』，我当然要问清楚了。”沈攀大汗，为了不让周珊听到从而火冒三丈的蹦起来，他主动积极的抢过女孩的碗给她盛饭打汤，比伺候老包头的态度好多了。
汤足饭饱，沈攀『揉』着凸起的肚子跟在周珊身后走进了老包头的书房，师娘一个人自得其乐的一边小声的嘀咕着一边收拾碗筷。
“来，说说今天的收获，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赶紧了，过几天我要和你师娘出门旅游，这可是我几十年前就答应她的，现在终于兑现了，我告诉你们，天塌下来我都不会改变行踪的。”老包头点上烟，说到正事，老头嬉笑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包教授，我这边排出之后剩下十五个没有身份登记的手机号码，沈攀那边有二十三个，我们比对之后发现其中七个号码在两个死亡现场产生过联系，其中一个商山的号码拨打过两个临清市那边的号码。”周珊不慌不忙的汇报着，在学生们的协助下，这些数据早就提取了出来，比起今天轻松，昨晚她和沈攀简直累得像傻子。
“这七个号码里面并没有和滕世伦的手机、座机相互拨打过，所以我认为我们需要采集这七个号码的通讯记录。”沈攀心里有个想法直到今天才说出来，他认定滕世伦是嫌疑人，但他同样认为无论滕世伦多么聪明，他终究不是专业犯罪，他必定会在某些地方『露』出马脚，比如购买了一个不需要登记身份的号码，开机之后却误拨了某个朋友同事的电话。
老包头和周珊讨论了几句，两个人都认为沈攀的主意行得通，毕竟除了经过相当专业的训练的人，大多数人都容易在小环节上犯错误。不过老包头也提出来一个意见：“你还是要防着嫌疑人万一没犯错呢，你找到的这几个号码用处就不大了。对了，你们为什么不想办法调出高速路收费站的监控，我知道高速路的监控影像会保存很长时间的，滕世伦有嫌疑的话，他总得去一趟临清，对不对？”
“包教授，我们打听过，商山和临清这两边的高速路收费站的监控都只保存一年，你听说的大概是其他更高等级的高速公路的监控管理吧。”周珊摇摇头，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和沈攀早就考虑了并打电话询问过，否则哪里会使用三角定位这么复杂的方法找到的还是一些不明身份的号码啊！
“如果对方的确没犯错的话，那就很难办了。”沈攀也面『色』凝重了许多，老包头的意见他在心里琢磨过，但目前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最关键的是时间间隔太久，很多原本可以轻易寻找到答案的地方都一无所获，他抓了抓头皮，拿起烟盒抖出一支烟走到窗口边点上，周珊坐在屋子里，虽然女孩早已习惯了他的烟瘾，但他总是要主动的替女孩的身体着想着想吧。
是啊，搞不好费了这么大力气仍旧没有收获，沈攀陷入了沉思，周珊也盯着面前师娘给泡的一杯果茶默默出神。老包头是等不得了，拿着记录提取出来的电话号码的单子走到了阳台上，他一刻都不想等待，他需要立即找到人去调取这七个号码完整的通讯记录。
透过推拉门，老包头打电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进来，沈攀吁了口气，用试探的语气和周珊商量起来：“或者，我们从座椅弹『射』器方向入手查一查，试试不吃亏嘛，对不对？”
追求完美的话，沈攀的说法是错误的。他所说的座椅弹『射』器的正确名称叫做“敞开式弹『射』座椅”，这玩意是纯粹的高科技军用产品，组成部分很复杂，有座椅结构、弹『射』动力、弹『射』『操』纵系统、稳定减速系统、程序控制系统和救生伞等不同部位，不过这玩意的确重量相当轻，体积也小得惊人。
可是，这东西就算拆掉全部的外壳，只剩下一个弹『射』『操』纵系统也不是外人能够得到的，这是用在飞机上的，属于军事用品，绝对不会对外销售，哪怕滕世伦再大的能量也不可能有渠道得到。
那么，他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制造一个简易的替代品。
“我们可以『摸』一『摸』商山以及附近的五金加工厂，要知道这种东西，没有机床那是无法完成的，而只要通过了任何的五金加工厂他都不可避免要留下痕迹。”沈攀声音很轻，一来是不想打扰到还在阳台上打电话的老包头，二来他自己的思路还没有理顺，需要一边说着一边思索并不时补充。
“这样，我们从现场来实际分析。”周珊考虑了很久，也是带着有些不确定的商量和征求意见的口吻：“设置一个前提，那就是你说的弹『射』装置是真的存在，那么，那东西重量一定不会太重……”
周珊的说法应该是最接近实际的分析，滕世伦一看就是长期养尊处优的人，他们见过面，不管是周珊还是沈攀都曾经仔细的观察过那个人。两只手细皮嫩肉，人过中年的肚腩外凸把皮带绷得紧紧地都只能挂在肚脐下方，这种人不说手无缚鸡之力但绝对拿不起重物。
一袋十来公斤的大米，这应该就是滕世伦保持正常行走状态下的负重水平，再重一些估计他就要龇牙咧嘴连拖带拉才能弄得走，这不仅吸引旁人的注意，也很不方便他作案。
其次，要能弹起一个人，哪怕是女人，那也是五十公斤左右的分量，那需要很强大的很多组的弹簧，还得便于『操』作，这就必须有专业人员出手才可能制造出来，滕世伦本人是不大可能会五金制造的，那太过夸张了一点，他也不可能把五金加工设备买回家，那都是一个个的大机床，不是玩具。
而且这五金加工厂还不能距离商山太远，应该这东西设计制造需要他本人经常在场，否则他没法确定这东西究竟符不符合他的生意。滕世伦是中文系毕业的，可以确定他没有学过五金加工制造，那他背后还得有一个信得过的设计人员，抑或就是五金加工厂的设计师，他出重金请人设计也有可能，这样的话，就又多了一个可以查探的目标。
“据我所知，商山市的五金加工厂并不多。二十多年前还多一些，大多是校办工厂，后来学校不允许参与企业经营，校办工厂要么承包出去要么直接卖给了私人。随着再后来的经济政策和市场的变化，多数小型加工厂也就倒闭了，剩下的或者搬迁到城郊区县，要么干脆搬去了外地，所以你们勘查的范围不大，去工商局拿个资料就知道了。”阳台的推拉门被拉开，打完电话的老包头一边微笑着走进来一边信口道出了现在商山市五金加工厂的现状……老人毕竟经历得多，老包头这种说是活着的最近几十年的历史书也不为过呢。
老包头心情不错，几个电话出去，那边答应立即让通讯公司按照他发过去的手机号调出通讯记录并送过来：“再等一会儿，我们就知道那七个号码究竟与小子你心里的嫌疑人有没有联系了，等着吧。”
半夜之前，那几个排除剩下的七个手机号码的通讯记录被送到了老包头家里。这就简单了，几个人稍一核对就检出来两个奇怪的号码。
这两部手机号码使用时间很短暂，就在两起命案发生的前一天才启用，再之前就没有任何的通讯记录存在，而之后也没有再次使用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必然是嫌疑人的电话了，在座的三位自然都是明眼人没错。
“小子，你运气不好，虽然我们知道了这两个手机号与嫌疑人有关，但人家还真的在犯罪过程中没有出过差错，所以看来你只能是跑一趟工商局然后沉到附近的五金加工厂去了。”老包头有些幸灾乐祸，从老头心里来看他是希望沈攀一切顺利，但又担心这小子太过顺利而渐渐变得狂妄自大，所以老包头很矛盾，也就怪不得他出言奚落沈攀了。
从老包头家里出来，周珊慢慢的开着车，两人心情都沉重了很多。老包头欠了人家人情动用了那么的学生辛辛苦苦查出来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沈攀苦思冥想之下也只有五金加工厂这唯一的切入点了，如果再失败了，就真的缩回到档案室守着那些发霉起灰的档案过下去？
还有周珊，这一次本来还以为可以借机追到女孩，结果还是连累到了人家，真让周珊被发配到档案室，依着女孩的『性』格不得被『逼』疯……想着这些，呆呆的望着前面两束灯光，沈攀竟然有些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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