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人偶的演出_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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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人偶的演出

  在前往加勒特的梦境之前,他先去了一趟农场,与人偶确认语言的问题。

  当然,我们都会世界上的其他语言。人偶歪着头,认认真真地说。

  其他人偶则用其他的语言复述了这句话。

  他感到些许的惊讶,不过想到这地方终究与一位旧神有关,他便也感到不那么意外了。毕竟,如果神明只会说一种语言的话,那似乎也不可能得到全世界人类的信仰。

  不,应该说,那似乎已经超越了语言的范畴。

  当然,对于他而言,这的确算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些人偶就是足够可靠的翻译。

  他需要人偶充当他与加勒特吉尔古德之间的翻译。不过当他流露出这个意思的时候,那小巧的一号人偶便从微缩舞台模型上跳了下来,然后跃到了他的肩膀上。

  它在他耳边说∶在离开这栋房子之后,您就可以如同现实中一样操控我。甚至还可以让我说话,不管以什么样的语言。当然,在您离开梦境之前,您得负责把我送回来。

  他再一次感到些微的惊喜。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人偶这边仍旧有许多能力有待开发。

  当然,能派上用场就再好不过。

  于是,当幽灵先生出现在加勒特吉尔古德的梦境中的时候,他的肩膀上就坐着一个露出微笑的小孩人偶。

  梦境的主要场景就是港口,如同他们上午时候游览的那座港口一样。但是在加勒特这里,那原本整洁干净的港口却染上了血色。

  大片大片的血色和地上零星散布着的断臂残肢,还有那些如同肉沫一样的黏腻血泥,十分醒目地分布在港口的各个地方。

  梦境中的天空也是血色的。就像是有人用红布蒙住了你的眼睛。那鲜艳的血色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幽灵先生在进入这里的一瞬间,就下意识皱了皱眉。

  人偶也因为他不安的情绪而动了动。他伸手敲了敲人偶的头,低声说∶坐好。

  而人偶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他,就好像是在说,明明就是幽灵先生造成了这一切,他还来敲敲它的头。

  幽灵先生的皮鞋踩在那些肉沫上,如同在孤岛的红泥上一样,留下了自己的脚印。

  梦境的主人仿佛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又仿佛只是被这噩梦般的场景吓到了,幽灵先生感到整个梦境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更远处,有一阵阵的吵闹声传来。但那声音显得有些凌乱,如同卡壳的喇叭,声音忽高忽低、零零碎碎,前言不搭后语。

  幽灵先生走了过去,望见这个梦境的主人正在与一群水手吵架。

  梦境中,加勒特也不是成年时候的模样,而是一个年轻男孩模样。他这个时候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三岁,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身材瘦巴巴的,整个人都显得倔强而固执。

  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上船他只是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这个问题。

  声名狼藉的加勒特吉尔古德

  那个人的儿子

  他害死了我们所有人

  船上的所有人

  他一个人独享富贵

  而我们却死在海底

  孤岛上的亡魂会为我们报仇

  加勒特不断重复的问题,却得到了不同的回答。无数人的回答响彻整个梦境。加勒特大叫了声。下一秒,梦境中的场景突然发生了变化。

  幽灵先生瞧见一个破破旧日旧的渔村,以及渔村里破破旧旧的小房子。加勒特变成了成年男人的模样,静静地站在那儿。房子里,女人的哭声不绝于耳。

  他们似乎都对这个女人的身份心知肚明。

  你是谁加勒特突然说,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

  他用的是米德尔顿语。但是幽灵先生却突然感到自己仿佛听懂了加勒特的意思。他想到坐在自己肩膀上一号人偶,一时间若有所思。

  现在他的感官仿佛与一号人偶牵连在一起,因此他才像是掌握了一号人偶的语言能力。但是现实中他却无法达成这一点。

  是因为他现在所掌握的阿卡玛拉的力量,还不足以直接干涉现实吗

  幽灵先生一边想着,一边操控人偶发声∶你可以认为我是梦境中的幽灵。

  一号人偶是个笑眯眯的孩子,它发出的声音也尖尖细细,十分稚嫩。单纯就声音来说,这的确显得十分无害。但是幽灵先生很清楚,加勒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下警惕。

  加勒特转过身,一脸警惕地望着幽灵先生,他说∶装神弄鬼。

  的确如此。幽灵先生心想。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加勒特的想法。

  一号人偶十分友好地抬起手,向加勒特挥了挥,然后又自顾自说∶你妈妈正在哭泣。是因为你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伤了她的心吗哦不,还有她残酷冷血的丈夫。

  加勒特一怔,目光中闪过错愕和惊慌。他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

  所以你果然是为了让那些事情远离你的母亲,才会离开家。人偶稚嫩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你妈妈知道这一点吗可能不知道,因为这样才足够真实。

  可怜的母亲。哪怕她的儿子是为了保护她,但也的确伤害到了她。现在,她爱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开,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地

  闭嘴加勒特突然凶狠地说,你知道什么你这个装神弄鬼的人偶

  他凶猛地扑上来,想要直接制住幽灵先生和他的人偶。但是人偶从幽灵先生的肩膀上站起来,脚蹬出去,同样扑向了加勒特。

  尽管两者的体型天差地别,但是人偶那小小的脚踢到加勒特的脸颊上,直接踢歪了他的下巴。加勒特直接朝后倒了下去。

  而人偶站在他的胸口,蹦蹦跳跳地踩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别这样,吉尔古德先生。你明明也知道的,凶狠不能带来任何好结果。

  加勒特痛苦地颤抖着。这种痛苦当然也不只是因为他被人偶踹了一脚,而是因为更早之前,他生命中的种种。

  那么,我就当你同意了。人偶说,我们来谈谈吧。

  加勒特没什么反应,只是怔怔地望着天空。女人的哭声仍旧在持续。

  人偶抬起脚,在加勒特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用力一蹬,直接跳回了幽灵先生的肩膀上。它用的力气可不小,把加勒特踩得呼吸都停滞了一下。他坐起来,咳嗽了两声。

  而幽灵先生与他的人偶静静地望着他。

  即便谈谈,又能怎么样加勒特低声沙哑地说,能改变现在的一切吗

  如果你不这么尝试,那么就什么都改变不了。人偶实事求是地说,事在人为。

  哈,这话加勒特嗤笑了一声,这话可不像是米德尔顿人说出来的。米德尔顿人,从来不是这样的。

  这话让幽灵先生心中产生了一些想法。他想到弗兰克朗希这位画家。他的画作描绘了人类在风暴面前积极抗争的做法,被一些人认为那就是米德尔顿的文化底蕴与精神象征。

  但是,对于其他一些人来说,事情却从来不是这样的。

  不过幽灵先生没在这个时候陷入思考,因为他还得继续操控人偶,做出符合人设的相应行动。

  于是一号人偶说∶米德尔顿又怎么样这世界大得很,吉尔古德先生。如果你只是局限于眼前这一亩地,那么你可能什么都做不到。

  当然,如果你现在不解决眼前这事儿,那么你同样可能什么都做不到。你能在贝休恩生活下去吗我不认为你可以,毕竟你的家人、事业,都在金斯莱。

  你不会忍心让你的母亲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拼了命也要回到金斯莱。

  加勒特的目光阴沉下去,他说∶你对我还真是了解。

  人偶不置可否,只是依旧用那人畜无害的声音说∶或许是这样没错。所以,我们能好好聊聊了吗

  加勒特沉默了片刻。在他沉默的那片刻功夫里,那女人的哭声仍旧萦绕在他们的耳边。

  死了加勒特突然烦躁地叫了一声。

  在这一声之后,那女人哭声终于消失了。血色的天空也稍微放晴。

  他低沉地说∶我不知道你想要得到什么。真相,或者其他什么。我只能说,那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我只是,需要让我妈妈好好活下去。

  幽灵先生与他的人偶沉默着。

  于是加勒特握了握拳头,最终说∶你想知道什么

  当你父亲离开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人偶说,所以,你是怎么知道你父亲的事情的

  因为后来又有人陆陆续续到我家里来。加勒特几乎不假思索地说。

  人偶问∶为什么

  加勒特冷笑了一声∶你可真够追根究底的。行吧,我慢慢跟你说。总之,我父亲那事儿闹得很大,具体有多大我没法详细描述,我知道那牵扯到一些大人物。

  所以这事儿好几年也没得到解决,我母亲生下我之后,到我十岁左右的时候,那十年里,也仍旧时不时就冒出来一个相关人士,跑到我家里来询问信息或者干脆谩骂我们。

  那些人要么是那些水手的家人,那么是那群雇佣我的父亲的商人的有关人士你应该大概知道我父亲当时是出了个什么事吧

  幽灵先生却想,难怪加勒特听闻他认识那名死去的商人,有立场询问相关信息的时候,表情变化那么明显。看来是因为曾经童年经历造成的心理阴影。

  因为这一走神,他就没来得及回答加勒特的问题。

  于是加勒特就说∶算了,我就大概跟你讲讲我知道的那件事情吧,也算是交换一下信息,免得鸡同鸭讲。他顿了顿,又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有些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而有些事情

  他沉默许久,最终说∶仿佛已经刻入灵魂。

  他的语气彻底平静下来,然后跟幽灵先生和他的人偶诉说了三十多年前的那桩往事。

  我是从许多人那里拼拼凑凑,最终才大概知晓那件事情的全貌。明明是我父亲出事,明明我是我父亲的儿子,但是,我一开始却对此一无所知。

  我刚刚说的那些到我家里来,如同讨债一样的人,那些人了一些信息之后,我因为这些人的出现而逐渐对海洋产生了兴趣

  我母亲的确不希望我走上父亲的老路,但是我那个时候,不知道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我就是一心想要调查清楚父亲当年究竟犯下了什么错,才让我的童年、我母亲的寡妇生活,如此不顺。

  因此我不顾母亲的反对,去了港口,和那些老水手们混在一起。一开始他们不清楚我的身份,后来也慢慢清楚了。总之,我从他们那边也得到了一些消息。

  后来我自己混出了一点名堂,也接受了一些人的雇佣。他们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相关信息,尽管时隔多年,他们的信息或多或少有些矛盾之处。

  甚至有人以为我父亲是发了财,抛妻弃子前往贝休恩。哈,如果他们乐意的话,那我们尽管可以将这种幸运交给那家伙。

  加勒特冷笑了一声,露出十分明显的恶意。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暂且将自己这些情绪压下。他继续说∶总之,我从各种渠道,从不同的人嘴里了解到当初发生的事情。

  当年我父亲出海的时候,年纪已经三十多岁了。他一直都是做那行当的,就是去寻找一艘好船,希望从里面捡到点古董,或者其他什么赚钱的玩意儿,来攒点钱。

  这行当让他发了点财,但要说真的赚到了什么,也没那回事。他和我母亲结婚,生活逐渐安定,就想要离开这行当,转行去当个普普通通的渔民,整天捞捞鱼,也不用让我母亲担惊受怕。

  想是这么想。但当时我母亲怀了孕,他觉得要多赚点钱,因此当那名老船长上我家里来,让他再去跑最后一趟生意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同意了。

  他想要趁这最后的机会,赚点钱,能好好供养这个家庭,在那之后就金盆洗手,不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想得挺好,可他最后没这机会了。

  总之,他们就出发了。那船队的船长是我父亲的老熟人,等他们出了事,那船长的妻子也是到我们家来闹的次数最多的人。哈,确实是老熟人。

  那船上其他的水手,我父亲也认识不少。那之后都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这是后话,总之,当时雇佣他们的商人,其实是与一些民俗学家、一些艺术家一起来的。

  他们想要去一趟福利瓯海,对这北面的海洋十分感兴趣。此外,他们也听说福利瓯海上存在一些孤岛,孤岛上还有一些原住民。他们同样对这样的海洋生态十分感兴趣。

  要我说,这事儿还真挺常见的,我不久前就也遇上一个对这东西感兴趣的外国人。

  但是,我父亲这群人的运气实在很差,他们硬是要出海,硬是碰上了风暴,硬是流落到了货真价实的原住民岛屿。

  然后,他们又没法好好待在那个岛上等待救援,硬是与那些原住民发生了冲突,硬是被赶回了破破烂烂的船上,硬是在返航的路上碰上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最后,只有我父亲一个人活着回来。我父亲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泥碗。

  说到这里,加勒特停了下来,然后目光中闪过一丝恐惧。

  趁这机会,幽灵先生也整理了一下加勒特所说的信息。

  伊诺克吉尔古德。三十多年前,他之所以出海,是因为有一些商人、民俗学家、艺术家组成的群体,共同雇佣了一只船队,前往探索福利瓯海和孤岛上的原住民文化。

  那船队的船长是伊诺克的老上司,同时伊诺克自己也想要趁这机会赚最后一笔钱。于是,他们便一同踏上了旅程。

  他们遭遇了海上的风暴,流落到孤岛,,与孤岛上的原住民起了冲突,不得不回到破烂不堪的船只上,试图回到金斯莱。

  而正是在回程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造成了最终的悲剧。只有伊诺克一个人回到金斯菜,并且他当时拿着一个泥碗。

  碗。

  这说法令幽灵先生心生古怪。因为他意识到,泥土很有可能与现在正在贝休恩流行的陶瓷有关,而碗,用以吃饭的碗那相当明显地代表了贪食与暴欲之神贴米亚法。

  换言之,那孤岛很有可能是一群旧日神追随者的领地。而这群流落其上的船员、水手、商人、民俗学家、艺术家,他们很有可能是因为发现了一些问题,或者拿了一些物件,因此才会遭遇灭顶之灾。

  但是为什么,伊诺克可以活下来

  幽灵先生没有直接询问这个问题,他怀疑加勒特也不是特别清楚这事儿。

  加勒特停了一会儿,然后说∶事情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有些不对的。

  他坐在地上,目光中带着一种十分迷茫和紧张的情绪。

  似乎仅仅只是回忆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就会让他感到恐惧而实际上,那个时候他可能刚刚出生,甚至还没有出生,只是从他人那边听闻此事。

  他说∶他们当时已经离开很久了,人们都说他们都葬身鱼腹,甚至我母亲都是这么认为的。我知道这事儿,是因为我曾经无意中发现家里有一些用来祭祀的东西。

  我问了我母亲,她才跟我说,是因为她当时以为我父亲已经死了,所以她就提前准备了衣冠冢。总之,人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死在风暴之中。

  因为,那时候,福利瓯海上出现了那几十年里最严重的风暴。按照一些老水手的说法,过去一个世纪,就那一次的风暴最为吓人,一连影响了一两个月。

  一些地方因为没法出海捕鱼,甚至都出现了饥荒。就是那段时间里当然这事儿也并不罕见,在一些小渔村,那地方的人们总以为,出海捕鱼就是他们唯一的生活方式了。

  有些扯远了。总之,我父亲回来的时候,整个金斯莱都轰动了。每个人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父亲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们抓着我父亲盘问了许久,但其实我父亲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信息。那之后,我父亲回了家他变得有些奇怪。

  有人说,他变得特别贪食,每顿饭可以吃很多还有人说,他越来越喜欢吃生食和生肉,甚至将带血的肮脏的鱼内脏吃下去。

  我母亲的说法是,当时我父亲只乐意用那个泥碗吃饭。她没提及其他人的那些说法,但是我知道那是真的,因为我母亲也同样感到恐惧。

  这件事情就慢慢闹大了。你肯定也知道,这世界上存在着一些神奇的力量。三十多年前,金斯莱还是个比较蒙昧的地方,人们都觉得我父亲,还有船上其他那些人,是招惹了古怪而危险的东西。

  他们还说,我父亲之所以能活着回来,是因为这东西想要传播自己的力量,想要污染全城,想要让所有人都死光。

  随着我父亲古怪行径一天一天持续,人们也越来越害怕。终于,这事儿闹大了,有人到我家来,说要把我父亲在城镇中心的位置斩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祛除这种邪恶的力量。

  我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出这种办法的。总之,这事情引发了一些冲突。当时一些老水手还是护着我父亲的,但是普通居民却觉得怎么也忍不下去了。

  更上面的部落听闻了此事,觉得我父亲的情况的确古怪,于是就派来了调查队伍,把他带去了首都贝休恩,连同那个泥碗一起。

  所以,从来没有什么发财的传说,什么幸运的水手。一条好船的前提是,它是安全的好船。

  加勒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后来你父亲怎么样了人偶问。

  他再也没有出现。再也没有回来。加勒特说,贝休恩那边派人来说,他已经死了,死在疯狂之中。我其实乐意相信这一点,但是我母亲并不乐意。

  当时我父亲出海时候准备好的衣冠冢,直到现在也没真的下葬。当然,我是觉得我父亲的确回不来了。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三十几年。

  人偶有点困惑地问∶难道你和你母亲没有前往贝休恩确认这事儿吗

  我们当然去过加勒特有点恼火,但是,你以为那群大人物能给我们什么答案他们只会说,啊,那臭烘烘的水手的妻子和儿子。那语气轻蔑得好像我们是垃圾一样。

  我父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时间越拖越久,当初那些调查人员们一个一个都联系不上了,说不定早就已经死了,我和我妈妈还能怎么样

  幽灵先生与他的人偶都陷入了沉默。

  加勒特同样沉默着。隔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语气也突然变得平和了一点。他说∶将这些事情说出来,我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不久前我也出了事。你可能知道。虽然我只是在风暴里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没有我父亲的事情那么惊心动魄,但是

  我似乎也走上了我父亲的老路。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回来。我母亲的担心,似乎始终都是对的,我也我也是那种苟活的懦夫。

  随着他声音逐渐低弱,那女人的哭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幽灵先生皱了皱眉。

  人偶说∶活着从来不是一件怯懦的事情。

  加勒特惊愕地抬眸,望了过来。

  人偶说∶哪怕是你和你父亲这样的情况。孩童的声线显得稚嫩,但是语气却绝非如此,不要让他人的死亡成为你的死亡。

  加勒特目光震动,他颤抖了起来,随后捂住了脸。幽灵先生望见他的泪水,不过他保持着礼貌的沉默。这是加勒特的噩梦。

  血色的天空逐渐变得明朗了一些。当然,阴云仍旧覆盖着许许多多的区域。只不过,有阳光洒落在这栋破破旧旧的小屋子上。

  女人的哭声也彻底消失了。

  隔了一会儿,加勒特若无其事地擦了擦脸,他说∶谢谢你。好吧,这话听起来真别扭。总之,谢谢。

  人偶像模像样地耸了耸肩,说∶不用谢。

  所以,你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事情加勒特转而问,你正在调查这一切吗

  不仅仅是你父亲的事情。人偶说,我这里可以为你两条信息。第一,三十多年前,你父亲的事情也在贝休恩带来了一些巨大的影响。

  当时往日教会在米德尔顿的大主教因此失踪,三十多年来都毫无踪迹。并且,当时有与那个泥碗相关的人出现在贝休恩,搜寻那个泥碗。

  第二,最近几年来,贝休恩突然流行起一种陶瓷,其材料来自于福利瓯海的孤岛。这些泥土被制成餐盘,成为了一些大人物的餐桌用品。

  加勒特的目光中流露出震惊,他不禁说∶他们疯了吧用这种危险的东西

  人偶只是说∶或许如此。不过,我也不确定这泥土是否就与你父亲的那个泥碗有关。

  我来调查一下这事儿。加勒特冷笑着说,正好我在贝休恩。我看这些东西背后的那些人怕不怀好意。

  三十多年前的事情或许已经调查不出什么了,但现在的事情仍旧可以。我倒是乐意让那些大人物去死,但是,我也不想让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

  幽灵先生与他的人偶就默认了这一点。

  加勒特呼出了一口气,看起来又恢复了他传闻中那种我行我素的风格。他说∶那么,幽灵,我们之后再见

  当然,吉尔古德先生。人偶礼貌地说,我会在后天晚上再次来到你的梦境。

  加勒特露出一种十分不情愿的表情,他说∶幽灵,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在窥探他人的隐私吗

  所以我尽量让自己不这么做。人偶十分坦诚。

  加勒特无言以对。他说∶那就快走

  幽灵先生便离开了他的梦境,回到了孤岛上。又是一株小树出现在孤岛上,不过,加勒特的树似乎没有琴多的树那么健康。

  他打量了一会儿,认为那只是一种无形之中的感觉,但的确存在着。

  三个孩子都不在做梦,于是他首先将一号人偶送回了农场,并且感谢了人偶的出演。

  回到小屋里微缩舞台模型之后,一号人偶就能自主活动了。它露出一脸回味的表情,然后说∶先生,您真是厉害,我十分欣赏您的剧目安排。

  他不由得一怔,随后也微微笑了一下。

  他与人偶们告别号人偶已经叽叽喳喳地和其他人偶说起它听闻的故事然后独自回到了深海梦境。

  他首先思考了一下加勒特吉尔古德说出来的信息。总体而言,那个泥碗的存在一下子打开了他的思路,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这背后可能存在的一些秘闻。

  不管怎么说,岛鲸是贴米亚法的乐园这个猜测,似乎越来越可信了。

  此外,他也注意到一个十分微妙的细节斩首。

  加勒特说,当时金斯莱的一部分居民想要将他的父亲带到城镇中心的位置斩首,认为这样就可以摆脱那种可怕的邪恶力量。

  城镇中心。斩首。

  他想到了阿方索卡莱尔和伊曼纽尔曾经去过的那个部落遗迹。阿方索后来跟他描述那个地方的时候,同样提及了村子中心的断头台。

  这种私刑的存在似乎都是基于一种蒙昧的思想观念,但是,两者却遥相呼应。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共通点在更古老的年代,人们是否会选择相似的做法来处理这些疯子

  这可能需要更多的资料文献来证明。或许他可以试着询问一下阿方索,那位民俗学者可能在这方面有着更多的了解。

  这么想着,他一边习惯性地搜索了一下赫尔曼格罗夫、邓洛普教授等人的梦境,却仍旧一无所获。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注意到琴多在做梦,于是他便去往了琴多的梦境。

  琴多仍旧出现在普拉亚家族古老宅邸的某个房间,不过这一次他的表情没有那么阴郁。相反,他正满怀欣喜地等待着幽灵先生的出现。

  幽灵先生一眼便瞧出,琴多显然拥有了一些收获。

  当然,恋人的出现也会令琴多感到欣喜,只不过,现在琴多显然有一种得意洋洋的感觉。他像是正想为自己的收获讨赏一样。

  您来了琴多说,我正思念着您呢。

  晚上好,琴多。幽灵先生说,看起来你那边得到什么好消息。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琴多这么说,但也露出了一种难以自制的笑意,他说,我成功进入了塔乌墓场。

  尽管幽灵先生有一些心理准备,但是他也不由得感到了惊讶。他说∶怎么做到的

  就是按照您说的那种做法,找一位死在异乡的人,为他入殓。琴多说,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好吧,我曾经学习过一些相关知识,普拉亚家族的宿命,尽管那不是什么

  总之,当我成功为那人入殓之后,我便感到事情世界,发生了什么改变。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我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既改变了我也改变了这个世界。

  幽灵先生耐心地听着。

  琴多显然也有点激动,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倾身拥抱了幽灵先生。

  后者则笑了起来,他说∶我是你的镇定剂

  这时代好像还没有镇定剂这种说法,不过琴多能明白幽灵先生的意思。琴多说∶您是治愈我的药。

  这话挺有琴多的风格,幽灵先生心想。

  不过他不可避免地承认,他因为这话而感到一种手茸芽的情绪。与此同时,他认为这种手茸茸的情绪,比昨天晚上那种软绵绵的情绪好上不少。

  他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好了,琴多,该继续说下去了。他轻柔地催促。

  琴多嘟囔了一句什么,不过还是听话地说∶好的。那发生在昨天。昨天我察觉到那种奇怪的感觉之后,也没能找到塔乌墓场的入口。直到刚才。

  刚才幽灵先生有些困惑。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出现在他的大脑之中,但是他感到那完全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可思议。

  就在这里。昨天我没有做梦,所以我没能发现塔乌墓场。琴多低声说,塔乌墓场,就在我的梦境之中。

  幽灵先生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望向窗外。

  琴多说∶是的,就是窗外这片墓场就是这里。这就是塔乌墓场。

  幽灵先生有点惊愕地说∶所以,当我进入你的梦境,我也就相当于进入了塔乌墓场。

  琴多点了点头,不过同时他也有点困扰地说∶我得说我得说,我也不太能确定。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应该说,我的梦境等于塔乌墓场的入口。

  幽灵先生恍然,他说∶所以,我无法进入塔乌墓场,但是我可以在这儿观看。

  是的。琴多肯定地说,而且,如果不是您之前进入过我的梦境,让我也可以在梦境中保持理智,那么,我是不可能发现这儿就是塔乌墓场的。

  幽灵先生皱了皱眉。他说∶这就意味着,李加迪亚的乐园依附着阿卡玛拉的乐园怎么会这样旧神的力量不是孤立存在的吗

  或许与阴影纪发生的事情有关琴多猜测着,也带着点随意的态度,因为他这会儿很开心,已经不想理会那些谜题了,所以,在李加迪亚踏上旅途之前,神将自己的乐园隐藏在梦境泡泡里。

  幽灵先生缓慢地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种可能性,尽管这显得显得阿卡玛拉和李加迪亚过于亲密了。

  不过这些旧神的关系原本也相当错综复杂。琴多曾经还猜测露思米和阿莫伊斯是恋人关系当然现在看来,这可能性可以说是零但是,这也足以证明那漫长的岁月让这群旧神彼此相熟。

  他们站到了窗边,望向了窗外的塔乌墓场。

  曾经幽灵先生在望见这片墓场的时候,就感到那坟墓显得过于无边无际,而现在,这墓场居然就是塔乌墓场,于是他就更加觉得当初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当然,他的视角似乎与琴多的不太一样。琴多恐怕能从这幅画面中看到更多。

  现在,琴多就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目光多少有些困惑地望着那片墓场。

  你能瞧出什么幽灵先生问。

  许许多多的琴多斟酌了一下,灵魂。

  灵魂

  幽灵先生一怔。

  应该说是灵魂吗反正就是像是雾气一样的人影。琴多说,他们漂浮在各自的墓碑之上,有的只是在发呆,有的是在聊天,有的是在收拾和整理。

  收拾和整理幽灵先生有些疑惑地问,整理什么

  琴多说∶这些死在异乡的人,没有家人帮忙祭祀,所以是普拉亚家族帮忙祭祀。他们的墓前放着一些东西,像是普拉亚家族准备的祭祀物品。

  幽灵先生心想,这也太像地球了。

  琴多的目光放远,隔了一会儿,忍不住说∶这儿有好多好多的灵魂。太多了。无边无际。

  或许这儿收容了所有异乡而死的灵魂。幽灵先生低声说。

  琴多皱了皱眉,他说∶可是,收容了能有什么用这些灵魂只是漂浮在这儿,什么也不做。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

  幽灵先生斟酌着,他说∶或许你可以与这些灵魂沟通。甚至于,你可以寻找某个特定的、异乡而死的灵魂。

  这是参考深海梦境为他的帮助。

  但是当他这么说的时候,他们却突然都怔了一下。他们对视了一眼,确认他们想到了一块如果这些灵魂都是过去已经逝去的人,那么他们似乎可以得知许多未解之谜的答案。

  当然,只有那些死在异乡的人。

  幽灵先生的大脑中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名字∶卡拉卡克、奥尔德思格什文、雅各布法利这些与李加迪亚有关的人们,都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此外,他迫在眉睫的事情,也就是,伊诺克吉尔古德相关的事情,似乎也可以通过这个办法解决。如果伊诺克吉尔古德已经死去了,那么他必定死在异乡死在金斯莱之外的地方。

  伊诺克的确不是李加迪亚的信徒,但是深海梦境中也并非只是收容阿卡玛拉的信徒们的梦境。所以,说不定塔乌墓场也是一样的。

  或许塔乌墓场也收容着所有异乡而死的灵魂。而这些死去的异乡人,永恒永恒地在塔乌墓场中等待着一个终末的结局。

  琴多真诚地感叹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是太方便了。我们可以解开许多未解之谜了。

  幽灵先生也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他心中生出些许的啼笑皆非。他想,如果是其他人掌握了神明的力量,那么或许会欣喜若狂,或许会感到无上荣幸。

  而他与琴多,他们却只想着解决那些困扰他们的难题。他们甚至可能没有真正意识到,这力量是多么庞大而可畏。

  想了片刻,幽灵先生便说∶你现在可以搜索那些灵魂吗

  琴多想了一会儿,陷入了沉思,最后摇了摇头。他说∶我恐怕首先得去一趟塔乌墓场。

  怎么过去

  琴多瞧了瞧幽灵先生,又瞧了瞧外头的塔乌墓场,迟疑了一下,说∶就过去

  幽灵先生哭笑不得地伸手拽了一下琴多的辫子,他说当然。就如同现实中的墓场一样

  是的。琴多认真地点了点头。

  幽灵先生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想,塔乌墓场中应该也存在一些引导性的存在,你可以试着去搜索一下。

  既然塔乌墓场就在你的梦境之中,那么,或许这也就是旧神血裔的存在原因。

  他们同时望向了窗外。

  幽灵先生说∶你掌握了神明的力量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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