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47_将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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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47

  律延遥望边城上的旌旗摇曳,忍不住低声叹息。他早得知消息,汉人发出二十万大军,领军者却是与他交战多年的夙敌陈则铭。

  乌子勒扯过缰绳急道:“父王,他们来的如此快,这一碰头却真是硬仗了。”

  律延露出微笑,“……不妨,他来了就好。”

  乌子勒惊讶看着父亲,难解其意。

  律延道:“多年前,我曾去过汉人的京都,那里果然是繁华似锦,商贾如云,条条街道都是整整齐齐,人来人往身上居然半点灰尘也没有,实在是个好地方。”

  乌子勒认真盯着父亲,聆听他的每一个字,虽然不明白话题为何会突然转到若干年前,可他知道父亲必有其用意。

  “那一次,我见了很多人,”律延指着眼前高大的城楼,“那其中,就有这位如今已经万人之上的异姓王。”

  他露出追思的神情,微笑起来,“不过当年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将军,不值一提。”

  乌子勒顺着父亲的手,望见城楼上迎风悬挂的旗帜,那锦旗如同云涛般不断的翻卷,将那个笔意遒劲的字一次次展现出来。

  那是个“陈”字。

  律延也盯着那字,“我还见了当初汉人的皇帝,那应该说……是个不容小觑的年轻人,有帝王该有的无情。……你不用担心,他已经被他的弟弟取代,其实在更替的当时,我们就该出兵,可惜啊……”说到此处,他似乎才突然忆起自己的抱恙在身,忍不住猛咳了两声,骤然间佝偻了身体。

  乌子勒露出担忧的神情,却并没多问。

  父亲是个蔑视软弱和同情的人,他只能暗自不安。

  律延咳完后,复又直起脊背,他面上的笑容突然间不可琢磨起来,“可实际上,很少有人知道,那一次我真正去见的……另有其人。”

  《将军令》偷偷写文v第27章v

  27、听到此处,乌子勒目不转睛盯着父亲。

  律延却突然住口不说了,遥遥看着城楼,思忖片刻,渐渐有些若有所思。

  严青这日休沐在家。

  他被调回京后,昔日旧友纷纷设宴恭贺他右迁,难得如今终于能将各路人情打点完毕,可以在府中好好休息一天。

  于是当下人来报又有人到访时,他实在是颇有些许郁闷了。可也不得不支起精神问询情况,下人道对方不肯通报姓名,只说是老爷故人,见面自然惊喜。

  严青暗下纳闷,自问近半个来月,哪怕是点头之交的也都见过了,难道竟然还漏了谁。

  待下人领来人进到正厅,严青一眼扫过去,不由怔住。

  来者施礼微笑,“严将军久违了……对了,现在该称严殿帅了。”

  严青迟疑不答。

  那人见状又道:“殿帅一别数年,是不认得老友了?”

  他左右看看:“还是在想,该怎么叫门外卫士进来拿人?!”

  他说这话时满脸的不以为然,似是玩笑而已,倒将严青惊了一惊。

  实话说,严青未必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可见了对方驽定的姿态,倒是满心疑虑起来,一时间反难定夺了。

  他实在忍不住好奇,两人自然都知道只要他一声呼喝,卫士涌入,对方哪怕有千夫之勇也难挡众人,何况他不过百无一用的一名文士。

  可眼前的杨如钦分明却神色泰然,胸有成竹,那么,这份强大的自信来自何处。

  他来做什么?

  严青心中盘算片刻,按住纳闷那份疑惑中未尝没有些许的惊喜起身相迎:“哪里哪里,做人如何能不念旧情,多个朋友多条路啊……杨大人,请!”

  杨如钦欣然一笑,入座。

  陈则铭心中烦乱。

  他赶在匈奴之前达到边关,固然让守城的卢江平大松了口气,可也让律延见势退了十数里,两下顿时陷入僵持之中。

  若是放在从前,他必定坚守不出,逼到匈奴粮尽势褪之时再行攻击。

  可此刻的他,却不仅再是名将军,而是有辅政之职的魏王。

  之前萧定的话不是不靠谱,只留杜进澹在萧谨身边,实在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杜进澹此刻争权之心多盛,就是想也想得到。若是长期驻军在外,自己眼下的优势便会丧失殆尽。权势之争中,一旦身处被动,就难免被人步步进逼,直至一败涂地。

  而他所忧心的也并不止是如此。

  他出行前反复叮嘱了独孤航不得让人随意接近静华宫,食品之类更加要小心,而那防的只是暗算。若杜进澹要借萧谨的手除掉萧定,十个独孤航也拦不住。

  临行前萧定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实际上是有些示弱了纵然他看起来依然很是神气。

  要自己注意杜进澹什么?

  十之八九是对他的杀手。

  于是,萧定哪怕态度再强硬,到底也还是明白自己是靠着陈则铭才能活到今天。

  陈则铭觉察之后有些好笑,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他安排了人手,便是对萧定的作答。

  那他就得做到。

  而回想起来,萧定也不是全不低头的人,他可以忍辱负重,收敛锋芒,做出俯首称臣的态度,诵经食斋,摆些与世无争的姿态。

  旁人他多能见风转舵,偏偏就不能对自己说一句软话。

  ……

  陈则铭骤然一惊,几乎跳起来。

  说了软话又如何?

  他服软了,自己又该如何?

  他突然间面红耳赤,汗湿重衣。

  荫荫,荫荫……,我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对得住你们?

  他禁不住的满心羞愧,为自己升起的这个软弱到无耻的念头而无地自容。

  他听到有异常的声响,凝神听了片刻,觉察到那是自己急促的呼吸,不禁吃了一惊,坐了下来。

  怔了片刻,他抬起手遮在面孔前,挡住了并不明亮的灯光,似乎被掩在阴影中,他才能稍微安心些。

  所以必须尽快回京。

  他强打精神,收敛心神。

  那些古怪的念头无论是什么,都是该埋葬的东西。它们不能见天日,会成为他身上的耻辱,他会为它们所累。他清楚得很,明白得很,他避之唯恐不及,却又苦于这些都源自自身。

  如果可能,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拿刀将之切除,可世上的事情并不全都那么简单。

  他转开思绪,努力忽视那个并不遥远的深渊。

  他派出的探子打听到对方储粮之地是宿营再北四十里。

  陈则铭迅速纠集部将,定下计谋。

  这样相持不是办法,他要尽早结束这场战争。

  《将军令》偷偷写文v第28章v

  28、征战在外,粮草军需为重中之重,只有烧了律延的淄重,这战才能打下去。

  陈则铭选定黑衣旅中近来颇露头角的一名青年将领江中震,命他选定带五千精兵待命出城。自己则制造机会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对方主力。

  这江中震一身好武功,神勇无敌,又好在粗中有细,并不是个莽撞之徒,是以近几年屡建战功,步步提升。

  严青被调去殿前司后,黑衣旅中最精干的非他莫属。

  如此安排妥当,众人退去。

  眼见离天明还有段时间,陈则铭却是辗转反侧,再睡不着,索性起身看看夜色。刚走出房,见前方几名守卫亲兵正压制着一名男子,扭打成一团。

  那男子分明不是对手,也不肯降服,自顾自地不住挣扎。几名兵士好气又好笑,低声道:“搞什么?把魏王吵醒了有你好瞧。”

  陈则铭悄然走近问:“什么事?”凝目看去,隐约见被手下扭住的,却是之前来献计的憨傻少年,不禁微微惊讶。

  亲兵转头见是他,大是慌忙,赶紧行礼。

  一名为首的为难道:“他非闹着要来见魏王。”

  陈则铭奇怪道,“不是早让人把他送走了吗?”

  那兵士吞吞吐吐道,“这傻子死活不肯,打骂了好几回,他自己个还是跟了上来。”

  陈则铭皱眉,那亲兵不敢再开口。

  少年仰头看见他,极是高兴,“魏王且慢出兵。”

  陈则铭值此如此多事之秋,本不欲再管这繁琐之事,正是抬脚要走,听得这话惊讶回头。那几名亲兵连忙掩住少年的口,面面相觑。

  陈则铭沉下脸,“……谁跟你说的这些?!”

  说着目光冷峻扫望那几名亲兵,那几人慌忙跪下分辩,自己并不曾与那少年讲过这种军中要务。

  少年笑嘻嘻,“我自己想的。”

  陈则铭仔细看他,心头满是疑惑,却看不出对方作伪之处。

  之后将那少年带入屋中,少年还是嘻嘻只笑。

  陈则铭坐在椅中,打量他半晌,等少年将屋中东看西瞧转了个遍,才道:“谁派了你来?目的何在?”

  那少年回头,答非所问:“我叫韦寒绝。”

  陈则铭讶然,突然灵光一闪道:“……通政使韦寒初是你什么人?”

  少年转身叩倒在地,“那是我大哥,……小人还不曾谢过魏王救命之恩。”说完抬头还是笑,可笑容中却褪了那层懵懂之态。

  陈则铭这才恍然,起身将韦寒绝扶起:“……你却真傻还是假傻?”

  韦寒绝也不正面答,想想憨笑道:“魏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他神态中总有股自然而然般的天真,是以装疯卖傻之时才叫人鲜有破绽,难生提防之心,陈则铭暗中称奇。

  律延大军候了多日,不见陈则铭有任何动静。

  乌子勒几次来问询父王建议,律延都只说继续等,再往下问,却什么也问不出了,乌子勒只得作罢。

  律延与陈则铭交战多年,彼此心思都能猜中几分。

  他自然知道陈则铭想等他先沉不住气,匈奴远到而来,粮草是大问题,自然是比镇守的一方心情迫切得多。

  可想想京中细作,律延却忍不住笑,这一次,先耐不住性子的只怕会是陈则铭。

  这一日,一大早便听得远处鼓声震天,乌子勒奔出营帐,极目可见那城楼上隐约旌旗摇曳,更有探子来报,汉人似乎是要开城门出兵了。

  乌子勒急命众将摆阵,心中暗自纳闷,难道对方真要这么硬碰硬地打。

  正想着,律延命人过来,着他仔细看着,别轻举妄动。

  匈奴众将领着大军等了半晌,那城中却动静渐小,偃旗息鼓了。

  乌子勒待到午后,终于明白对方不过做做样子,只得让众人退后休息。

  大军还来不及吃饭,那城中鼓声又起。众将饭不曾到口,又急忙上马。

  如此反复数次,众人苦不堪言。

  律延赶将过来,乌子勒满腔怒火,对父亲道:“他这是诈我们呢!明刀明枪不敢打,做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把戏,敢称什么名将!”

  律延呵斥道:“你若不及时布阵,他便真杀将出来了,打战本来斗的是心智耐力,你做主将的怎么能先失去常态。”

  乌子勒敢怒不敢言,律延见状缓言道:“你若去猜他心思,便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说完,望望那城楼,露出嘲弄笑容,“不过倒真想不到,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却还能用这般顽童嬉戏般的战法。不拘一格啊……”

  乌子勒不做声。

  律延道:“不服气了,你倒说说这姓陈的到底想干什么?”

  耶禾在旁,连忙出来圆场,“少主初征,年轻气盛在所难免,磨练几次必定不同。”

  律延哼了一声,“我当年不曾初征吗?”想想又道:“朴吕之战何尝不是陈则铭的初征,打的可是漂亮。”

  乌子勒怒道:“父王,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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