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29_将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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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29

  深吸了口气,猛然颦眉低下了视线。

  次日,皇帝庭议陈则铭之事。

  陈则铭平日为人谦和,鲜少树敌,而他与皇帝那挡子暧昧,日子久了众臣也都已有所耳闻。此番见他锒铛入狱,群臣惊讶之余,又见圣上对此事一直刻意不闻不问,分明有袒护之意,都生了这是皇帝家事的感觉。

  而上次杨如钦为陈则铭开口求情时,众人虽然不说话,万岁面上那一丝微笑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对此事将会怎么处理早都心下有数。

  皇帝自己若不计较,众人又怎么会强出头。

  于是这次皇帝再问,便不谋而合统一了口径,纷纷表示应该从轻处理,以笞杖贬职之类手段小视惩戒即可。

  偏生皇帝听了面色阴沉,不言不语,众臣心下惶恐,不知马屁如此用力为何没拍到位,都看着杨如钦。

  杨如钦跨出班列道:“按律应斩。”众人哗然,都道不可。皇帝皱眉。

  杨如钦环视一周,继续道:“可匈奴未平,此刻人才难得,斩了未免可惜,再者若杀之,难免被匈奴人笑自毁长城,损伤陛下圣誉。……他苦心找到万岁遗失的玉佩,可见悔改之心甚重……”皇帝打断他:“求情而已,和他人有什么区别?”

  杨如钦微微躬身:“天子之躯,万般尊贵,岂是他这等低贱臣子可以冒犯,所以万岁亲引弓弦,以示惩戒。然为正法度,不应只是如此。”皇帝听了这话,脸色微微和缓。

  他犹豫片刻道,“古往今来,笞杖和处死之间,便只剩一途充军发配。”

  皇帝沉默片刻,微微颔首,群臣都讶然,这才觉出皇帝那股暗藏的怒气来源何处。

  《将军令》偷偷写文v第38章v

  62、当日,圣旨下达,将陈则铭所任官职全部免去,收回陈睹“安国公”称号及所赐宅邸,全家发配原籍岭南。

  他本意是想将他发配至更边远之地,着实吃些苦头,然而终究拧不过杨如钦吴过等诸位大臣的据理力争。

  殿上,皇帝看着不依不饶的杨如钦更是光火,这才知道发配之事其实上了杨如钦的当,可自己已经明确表态,却又不能当众反悔,于是半是讽刺道:“不如干脆发配到你府上?”这话绵里藏针,众人听了都是色变,杨如钦却不动声色绕开话题,只是引经据典的劝谏。

  他原本最长口舌之利,又心思快捷,一番话下来已经绕得众人晕头转向,纷纷赞同。

  皇帝见群情如此,最后体恤陈睹年老体弱,勉强修改了旨意。这样一来,终究不解气,皇帝提笔在最后又恨恨加了一句。

  遇大赦之日,亦不得赦免。

  写了又微觉迟疑,斟酌片刻,终是狠心掷笔。

  这个秋风萧瑟的季节,权倾一时如日中天的陈家突然倒塌。

  临行路上,杨如钦来送行,见一行人衣缕蹒跚,哪里见得到当日富贵时的样子,不由怅然。

  陈则铭跪了下来,“多谢杨大人保我父母周全。”他因他年幼,一直并不怎么将他放在眼中,然而此刻却是真心真意感激他的回护,若是发配之地在边疆,一路颠簸,漫漫长途,父母经得起吗,他最揪心的便是这个。

  杨如钦连忙搀扶,“将军太客气,将军交出玉牌之时,便应该知道万岁念及旧情,必定不会大开杀戒。”

  他这几日隐约听说了那玉牌来历,更是赞叹陈则铭走了步好棋,迟疑片刻,忍不住道:“只是我不明白,明明万岁已经打算从轻发落,将军为何还一定要激怒陛下,落得个充军发配。”

  陈则铭半晌未语,隔了片刻才道:“我冒犯过陛下,……陛下他不会忘记,此刻纵然因为各种理由,放过了我全家,此后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也不能长久,届时再度发作,那必定会万劫不复。此刻明知道他不会杀我,何不趁机离开此地,以求苟活。”

  杨如钦看着他冷峻面容,心中疑虑难消,真的只是如此吗。

  他抬头看了看身后那城楼,那些飞棱翘角直指天脊,高大巍峨,却又沧桑无情。

  陈则铭移开了目光。

  这些青石瓦砾已经在这里矗立了数百年。他可以想见那里面,人们欢乐的愤怒的悲伤的痛苦的容颜,他们日复一日在这座城池中进行着自己的人生,以后还将继续下去。

  那是平凡,也是幸福。

  能为琐碎的事情烦恼,这本身便是幸福。

  他想摸摸那城砖,他曾经觉得那是温暖的,这里有他的童年有他的家,他离开了会觉得想念,呆久了会觉得惬意,现在他明白那其实是自己的错觉,城砖都是冷的,热的是人的心。

  这里生活已经跟他无关。

  他的心也已经是冷的了。

  那,这些矫情的动作便不需要做了。

  前方坎坷,他有着去途未定的茫然和忐忑,却并不后悔,有些东西他必定要经历,而另一些东西则需要自己争取。

  陈则铭最后一次扫视了一下四周,他知道有一天,自己势必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以另外一种姿态。

  十数日后,匈奴便已得到消息和恒被擒。

  律延虽然不置一言,到底懊恼如此轻易的前功尽弃。况且,隆冬将至,边城却久攻不下,匈奴很快便不得不撤兵。律延遥望京师,心中明白因为陈则铭所主张的坚守,此番终于是要无功而返了。

  而此刻,在京中引起喧然□的奸细一案也因犯人不堪受刑自尽而告一段落,大理寺从犯人平时交往人员入手,布下天罗地网,但凡有来往者,绝不容情。

  最终此案共涉及了近十位的朝中官员,品级高者竟然达三品。

  一时叫冤者甚,然而证人已死,皇帝更发话从严处理,哪里有人敢网开一面。至岁末,被牵连者全部抄家,以叛国之名斩杀之,无一生还,一时间京城之中风声鹤戾,闻者自危。

  四年后,皇帝御驾亲征。

  在麒麟山,被律延使计引出。随后,三十余万匈奴兵将山下堵得严严实实,幸有青年将领严青不顾生死,带着信物闯出了包围。

  得知消息,朝野纷乱惊慌,这时才有人想起了当年曾力挫律延的陈则铭。

  皇后下懿旨,命吴过颁旨,召回陈则铭。吴过来到岭南,却被陈则铭以父母孝期未到为名坚决拒绝,只得悻悻而归。

  此时,杨如钦献计,皇后从之。再封陈则铭为枢密使,并交付印绶及亲笔圣旨,盖上了皇帝玉玺,改任杨如钦为钦差大臣,宣陈则铭火速入京。

  陈则铭听说消息,避而不见,杨如钦两次上门,均吃了闭门羹,索性命人一把火烧了陈则铭所居茅屋,这才将陈则铭逼了出来。

  陈则铭受命于危难之时,终成不世之功。

  据说皇帝在山上,已经浑浑噩噩,听到山下撕杀声时,问身边内侍:“这是要决一死战了吗?”

  内侍答道:“是陈将军领兵来救驾。”

  皇帝那一瞬间的神色不是惊喜,而是惊诧和忧虑,之后便是良久沉默。

  战胜后,在兵士震天的欢呼声中,一身黑甲的俊美将军迎回了他们的君王。

  人们山呼万岁,其声直入云霄,这一幕似曾相识。

  然而此刻是山颠,而非城下。

  四年之后的再次相见,四目对视的那一瞬间,彼此眼中的情绪是什么,当陈则铭再度跪倒的那一刻,他们各自的想法是什么,这些都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和体会了。

  皇帝回京后,立刻颁昭,认可了皇后危难时下的旨意,封陈则铭为从一品枢密使,并赐铁券丹书,黄金布帛,以示皇恩浩荡。

  这是陈家不曾有过的荣耀,只是来得太迟。

  陈则铭坚决辞之。

  皇帝命杨如钦前去说服,陈则铭无法推委,最终受命。

  谁也不曾料到,这样的胜利仅仅只是开端,风生水起的变化在这个英雄辈出的年代,从来不会减少。

  当陈则铭双手过肩,自皇帝手中接过曾经期盼不已的一切时,他垂下了眼,无悲无喜,皇帝若有所思的目光再惊不了他的情绪。

  此刻的他淡漠而深沉,他内心在想什么没人再摸得清。

  曾经意气风发的脸庞,经过太多的磨练早已经学会了波澜不惊。

  而这一天,离他登上摄政王之位,幽禁萧定之日,尚有六年零三个月。

  第一部完()

  《将军令》偷偷写文v将军令2第1章v

  将军令2

  1、年关将至时,皇帝突然病倒了。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不过是伤风之类的小病症,并无大碍,韩有忠叫来的太医也如是说。

  于是连皇帝自己对这病也并不是特别的上心。

  但身为内官监太监的韩有忠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每日里亲自熬药,按时按量给圣上服下。

  对于这个高高在上的人,韩有忠一直表现出来的是无止尽的忠心和敬畏。然而在内心深处,他对他其实还有一丝类似长者对子侄的疼爱。当然这话他从来不敢跟人说,否则便是大不敬。

  韩有忠净身前有个儿子,如果能活到今天,也该跟万岁一样大了。就是出于这样的心态,在万岁当年还是千岁时,他藏下了自己舍不得吃的一块糕点,送给眼见已经失势即将被废的少年太子。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正是这样区区的一块点心,日后居然让他从一个不为人知的打杂宦官,一步登天成为了正四品的内官监太监,从此飞黄腾达。

  他入宫的目的原本只是保个温饱,这样的回报实在太惊人也太够分量,就象天上突然砸了个馅饼,让他欢天喜地的同时突然也给了他人生最大的启示,让他瞬间醍醐灌顶对于他这样没出身,没本事的人,最大的运势便是站对边,跟对人。

  显然他今生该死心塌地跟的就是皇帝萧定。

  可若是皇帝不行了呢,韩有忠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药就这样一天天吃着。

  可皇帝的身体还是一天天的弱了下去,眼见元宵都过了,皇帝的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倒日渐严重。到最后甚至因为低热难退,竟终日里犯晕,无法起身。

  太医局资格最老的几名太医早就轮番上阵。

  奇怪的是,除了风寒发热积劳成疾之外,这帮拿着朝廷俸禄的老家伙居然诊不出其他毛病。只是一再的老调重弹,开着调养的药方。

  皇帝精神日渐萎靡后,惊惧愤怒,脾气更加的无常起来,可渐渐的,他连发火都带着些气喘吁吁的味道了。

  众人谁也没说,谁也不敢说,可有些念头就象地里的野草,一但生长了,就拔之不尽的漫开来。

  那一日,太医又断过脉象,还是瞧不出病根。万般无奈下,瞅着万岁床头成堆的折子,那太医灵光一闪,进言道万岁必须得静心修养,这样勤政此刻对身体有损无益,。

  韩有忠一听这话,就明白这人是自找倒霉。

  过不其然,万岁闻言也不回话,只拿审视般的目光盯着那人。那太医被他看得直发慌,手脚似乎都没处放了。

  韩有忠观颜察色多年,早明白此刻自己该做什么,立刻抬手叫人。

  门外兵士进来将那人拉了出去。那人连声喊冤。

  韩有忠心道,万岁久病不愈,心里头已经发虚了。这当口你不安心治病,不好生哄着他,却劝着他赶紧分权,不打你打谁。分权不是不对,可你得让圣上自己个想清楚啊。

  有些话,适当的时候说出来是良言,不适当的时候,那就是居心叵测惹人生厌了。

  那人说错话倒还没什么,倒霉的是一同在场的其他太医,也被一样拖下去每人打了十杖。罪名是不学无术,妄断误人。

  行刑之后,这几人都是月余不能行动。

  太医局于是另换了太医来医治,纵然是如此,那怪病的病根终是没找到。

  又过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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