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嘴里淡出鸟儿来_囚在湖中的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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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嘴里淡出鸟儿来

  退婚的理由又多了一条:口味不合。

  她朱深衣无肉不欢,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

  可他莫大少呢?

  居然看到肉就犯恶心?

  婚后的生活,一定一定不和谐。

  这一条是原则问题。

  她退婚,可不是因为她嫌弃他不良于行、脾气不好、一个大男人还戴耳饰什么的……

  尤其是第一条,让她之前各种心生不忍。

  既然他是吃素的,那么她退婚就可以退得心安理得了。

  莫七伯会理解她的,嗯。

  深衣撇开掉最后一丝良心上的谴责,吭哧吭哧把驴肉吃完。起身见到满地碗渣流粥,想起他离去时的孤峭背影,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一开始她是要去找他道歉的,为什么到后面又吵了起来?

  她大约和他八字相冲,每次说话都定要闹得不欢而散。

  忽然又想到,是不是她做得太过分了?

  中原人据说都保守的很,像她娘亲就是。她爹在旁人面前牵一下她的手,她都会窘迫不安。

  可,可他是个男人啊,被调戏一下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听说她要脱他衣服,立马化作贞洁烈妇。好在她没站他对面,不然现在躺地上的不是那碗粥,而是她了。

  啧。

  不可理喻。

  深衣摇摇头,把屋子里收拾干净,想了想,还是给他重新煮了碗白粥。他似乎有诸多禁忌,她真心摸不透,还是依样画葫芦好。

  轻叩两声,不闻人语。深衣径直推门而入,但见他一身雪白里衣端趺坐在床上,撩起眼皮来不冷不热地望了她一眼。

  这一眼望得深衣颇是尴尬。

  顶住那森森眼神带来的压力,深衣把粥碗搁在他床头,手中两柄干净勺子示意给他看,一柄放在他那边,另一柄探到粥底舀了一勺,喂到自己嘴里吞了。

  娘的,这辈子除了小时候生病,就没喝过白粥。这简直是对她舌头的侮辱。

  “看清楚啦,这粥没毒。我要害你,可不稀罕用这种下作法子。”

  拿眼风儿瞟瞟陌少,仍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臭屁表情。

  这人傲气呢,就算愿意吃,肯定也不会当着她面吃。

  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给他一个台阶下吧。

  退出陌少的房间,深衣想起什么来,又扒着门框探过头去:

  “喂,你不吃就放那儿,别再摔啦。再摔就只剩一个碗了!”

  后面几日,两人相见无言,相安无事。

  肉早早地吃完了,深衣嘴里淡出鸟儿来,扑棱着翅膀在她眼前乱飞。若非双手还未全好,撑篙不得力,她早就出逃了。

  一日不见肉,如隔三秋……她能不吃肉活这么久,真是奇迹……

  张子山告诉了她关于一刹海的传说。

  这个故事还得从头说起。

  靖国府所在,原本是先鼎治帝在位时,逆相韩奉的府邸。

  韩奉时任左相,乃开国重臣,欺上瞒下,一手遮天。

  开国女帝早知其野心,有意借此机会锻炼新帝。故而早早退隐,传位于年纪轻轻的太子,即弘启帝。

  弘启帝初时但隐忍不发,作出一副沉溺于新后美色和犬马之戏的庸君姿态,暗中蓄积势力。自他幼年起紧随左右的九名侍读生,虽然年少,却个个出身名门,文韬武略样样不凡,成为其左膀右臂。

  韩奉自然是看不起年轻的天子和他身边的那群“纨绔”少年。见弘启帝一味退让,愈发胆大妄为,竟勾结北齐、扶桑等番国,豢养家兵,意图谋反篡位。他在府后花园中挖出一个巨大兵器库,藏匿兵刃和火药。

  等到时机成熟,韩奉以“府生醴泉,乃天降祥瑞”为由,盛情邀请弘启帝入府观泉。弘启帝欣然赴会,只带了时年十四的第九名侍读生括羽。

  括羽乃是女帝从南越带回来的一名孤子,入宫资历尚浅,名不见经传。

  这让韩奉终于卸下最后的心防。

  只是他哪料弘启帝心机深沉,天罗地网已然布下,连诛十族的伐罪诏已然静静躺在上书房。

  谁请谁入瓮,未必可知。

  那一战直打得昏天暗地,血流成河。

  括羽一击惊天,狙杀韩奉,如潮叛军中护得天子周全。天子亲军压府而至,将韩奉数万叛兵尽数剿杀于高墙之内,毫不容情。

  煊赫一时的丞相府邸,一夕之间成为万尸坟墓,从此数年荒废成鬼丘,夜夜可闻凄恻哭号。

  这一段故事虽然听张子山讲来惊心动魄,深衣慨叹之余,激动得差点痛哭流涕。

  这不仅是段风云政变史,更是她爹的出道史啊!

  她长这么大,竟然从没听爹娘提及过!

  若不是听过莫七伯叫他爹括羽,她断不会想到她的亲亲宝贝好爹爹,原来真不仅仅是个船队首领那么简单。

  她之前知道莫七伯是□□的靖国公,却不知道何为靖国公。直到来到靖国府门前,见到那霸气无伦的石狮子、连绵不绝的恢弘楼宇,才隐隐意识到国公是怎样金光闪闪的爵位。

  这靖国府,比琉球国王的皇宫还要气派许多哪。

  她一直不明白她爹怎么会有那么多个异姓兄长,还个个都是□□的大人物,感情他们就是弘启帝身边那九个侍读生。

  可是她爹既然曾经是皇帝亲信,后来怎么离开了□□,她就不得而知了,有心问张子山,却又担心露出马脚。不过她爹爹的故事至今都还在□□流传,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与有荣焉。心中对爹爹的崇拜和迷恋,唰唰唰再度暴涨。

  然而事情并没有随着全歼韩府叛军而终结。

  民间逐渐开始流传,当年扶桑国使来朝,秘携九炼忍刀万余柄,暗度陈仓献给韩奉。

  后来韩奉垮台,一切兵器火药全被朝廷收缴。可是最终的清单上,忍刀仅录得四千余,还有六千不知所踪。

  扶桑忍刀,源于中土盛唐时期的唐刀。

  剑乃君子,刀为杀器。

  中原武道秉承儒家仁义,渐渐尊剑而抑刀。

  而扶桑武士道崛起,戮杀无情,炼刀之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忍刀成为天下最利之兵。

  □□禁武令颁发之后,物以稀为贵,那六千忍刀更是成为无数人一心想要得到的宝藏。

  废弃的韩府中一时乱象丛生。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怎容贼子猖狂?

  恰逢莫世靖御敌封爵,天子亲令天下第一营造师张好水建靖国府,以天军之威镇压邪魔外道。

  张好水觅龙察砂,观水点穴,生生将这大凶之地化作吉庆之宅。

  他将藏有地下武库的后花园掘作巨湖,引西山流泉蓄于其中,与整个京城的水系连为一体。

  这湖实在是大,竟生雾聚云,自成晦明气候。建成之后,京城一直风调雨顺。

  西山泉水甘冽清甜,远胜河水。这一湖,自然就成为京城人新的水源。

  湖旁有千年古刹一座,京城人取名一贯省事,便呼此湖为“一刹海”。

  靖国府建成了,白沙阵布下了,重兵防守上了,谁知重利驱使之下,前去寻刀的亡命之徒仍是前仆后继,每年死在一刹海的不下百人。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在一刹海寻到哪怕是一把忍刀。可人们仍旧坚信忍刀不可能不翼而飞,一定就被韩奉藏于其中,以备东山再起之用。

  深衣虽然不觊觎这些忍刀,却不免为那传说深深吸引,好胜心起,胸中涌起一探究竟的冲动。

  她生于水上,自然水性绝佳。尤其是潜水,又深又久,令许多老水手都自叹弗如。既然自己有这等本事,何不去探上一探?

  过了些日子,手上硬痂脱落,里头新肤细嫩,水灵灵的白豆腐一般,竟比往日更要柔腻许多,令她喜出望外。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摸清了四下无人,脱得只剩上下两件小衣,悄悄地下了水。

  水虽很凉,她仗着内力护身,哧溜溜地一路下潜。

  不行。

  太黑。伸手不见五指,她能摸到湖心苑底下光溜溜滑腻腻的土基,却什么也发现不了。

  倘是带了娘亲的那颗沧海夜明珠就好了。

  一刹海果然很深。一足踏底,差不多已经到了她下潜的极限。

  足底忽觉一痛,踩到一根锋利之物。深衣心中一喜,探手将那物拔起,泅出水面。

  她大大喘了一口气,扭头去看手中之物,大骇!

  一根被斜斜削断的大腿骨!

  那一头,还连着上半身的骸骨。

  噩梦啊。

  深衣一想到每日喝的水,都是泡过死人的,不由得一阵作呕。

  即便这样,那些七叶琴精还生长得那么欢快,真是变态的植物啊变态!

  深衣不死心地又待了两天,趁着陌少白日睡觉时下潜。然而那等水深,大好阳光之下仍是乌沉沉一片,她运足目力,也只能依稀看见水底横七竖八的插着许多尸骸。

  倘是韩奉真有埋藏忍刀,偌大湖底,又要从何处寻起?

  倘是有全套潜水的器具,或许可以再找一找。眼下她只是裸潜,不可能再多逗留了。

  算了,湖里有没有忍刀,其实和她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是时候换个饲主啦。

  陌少,咱俩有缘无分,后会无期!

  深衣打定了主意,回到房中将就着吃了两个鸡蛋。

  连油盐都没有,不然她还可以摊个鸡蛋灌饼……

  寂寂人定,月色晦暗。一刹海上泛起迷蒙雾气。

  ——是个单于夜遁逃的大好日子啊!

  深衣从小包裹的夹层里抖出一件夜行衣穿了,匕首插入紧扎在腿上的绿鲨软鞘。略一思索,仍将那沓被猪血糊得不成样子的船图收进了袖袋——起码仍有些干净的边边角角可以直接用,多少可以省些力气。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利器破入隔壁窗牖的声音。

  不好!

  电光火石之间,深衣不假思索地踢开房门,手中飞虎抓激飞而出!

  房中,一个黑衣蒙面人手中剑光雪亮,如闪电划破长空,袭向坐在轮椅上的陌少。

  陌少定定看着那剑逼近,竟如泥塑木雕一般,不知闪避。

  深衣飞抓勾住陌少轮椅拽开,一寸之差险险避过长剑,一缕长发落地。

  “你傻了吗!”

  就算你坐着轮椅躲不开,正常人起码也会用手挡一挡吧!

  蒙面人忽的道:“闪开,饶你不死。”

  深衣手握匕首,挡在陌少面前,扬眉讥讽道:“好大的口气!”

  蒙面人缓缓捻了一个起势,周身剑气磅礴涌起,岳停山峙,雄浑气象。

  深衣心中一凛。

  单就这一个起势,她就知道自己远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可他又不动手,摆明了只是想把她吓走。

  走,可保一命。

  留,或许只能和陌少一同葬身于此人剑下。

  陌少陌少,你赶紧说一句“你快走,不要管我!”

  可是身后气息淡淡,一声不吭。

  深衣恼火,这陌少,觉得她帮他挡剑是天经地义么!真是个软骨头!

  挪开一步,收匕首于袖中,拍拍身上的夜行衣,讪笑:“我只是来凑个热闹。”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壮士自便。”

  说着撩足便溜。

  擦过蒙面人身边时,猛地翻掌疾刺!

  爹教过她,不能见死不救。陌少无情,她却不能无义。

  蒙面好似背后长了眼睛,步下滑开,长剑遽然削向深衣下盘。深衣抖匕格挡,只觉得虎口酸麻,险些匕首脱手。她这匕首本来削铁如泥,然而那人内力浑厚,贯注于长剑之上,竟是坚不可摧。深衣一击不中,又占不了半分兵器上的便宜,已是骇然。

  蒙面人一招并未用尽,长剑中途变向,挟风裹雷嚣嚣上挑,意图断去深衣一臂。

  这一式转得极快,深衣强行收势,胸中血气翻涌。那剑紧贴她手臂划过,冰冷伴随剧疼。衣袖被削去一块,船图飞出,被那人扬手纳入袖中。

  那人一招得势,不给深衣喘息之机,长剑如电挺刺肩胛。剑锋倏然而至,何其之快,深衣躲无可躲,闭了眼准备生受那一剑。

  凉意透过衣衫,在肌肤上戛然而止。

  深衣睁眼,竟见那蒙面人捂了胸口,持剑破窗而出,纵身入湖水遁而去。

  形势急转直下,深衣愕然不知所措,扭头去看陌少,只见他仍是端坐轮椅之上,面无表情,衣袖都不曾牵动半分。

  “你受伤了,过来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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