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_鱼街一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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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曾娘子的娘家,便是离镇上七八里地一处名唤桃花坳的村子,这村子里的人世代种植桃树,每到初春时节漫山遍野姹紫嫣红的桃花杏花,因此而得名桃花坳。

  王鲲风似乎来过这里,熟门熟路地将骡车直接赶进村子,停也没停,直接往相熟的一户人家赶去。那家恰好有个孩子在他手底下做工,之前他和码头上几个管事还受邀到这户人家吃过饭,也算熟悉,看到王鲲风亲自赶着骡车过来,那家人忙不迭地将人迎进去,上了热茶和自家炒的葵花籽之类的差点。

  “王管事怎么这大热天的过来了?有事尽管让小儿回来办便是了,上次让他带去的头一茬的脆桃,几位管事吃着可好?”那当家的老者用蹩脚的官话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似乎很怕怠慢了王鲲风这个管事的。

  “陶家大伯,这是我兄弟春笙,他刚搬到我们这里来,听说这里漫山遍野的桃子,便想来瞧个稀奇,恰好也顺路采买些脆桃回去,给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分一分尝尝。”

  “那您带他来咱们桃花坳算是来对了!这漫山遍野的桃子,简直就像那王母娘娘的蟠桃园,这山上还有猴子呢。”

  “不急,我们还要在这边住一晚,明日带我兄弟上山看看那喊泉再回,今晚便麻烦大伯,替我兄弟二人整治个落脚的床榻,再做几个菜,我兄弟难得来一回,总得让他看看新鲜。”王鲲风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串铜板来,看着约莫有一百多个。

  “这如何使得?”那老者连连推举,终究是抵不过王鲲风的坚持,收下那铜板,一叠声命家里的婆娘整治一桌好饭食款待贵客,又亲自背了竹篓子,带了摘桃子的家伙,要带他们上山去看看。

  这山里的天气倒不似镇上那般炎热,凉风习习,许是因为这满山的脆桃,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桃子成熟的独特香气。

  白春笙上辈子就是个宅男,又不爱出门溜达,倒是难得见到这般景致,当下也忘了来看热闹这回事,专心致志地游走在桃树林里,寻找着藏在桃叶中的成熟脆桃。

  这里的桃子不像白春笙前世常吃的那种水蜜桃,即便成熟了,桃子皮也是青白色的,只果实尖部微微一点胭脂红,闻着一股青涩的香味,看着像是没熟的,有经验的陶家大伯却说,这样尖部微微一点胭脂红的脆桃是最好吃的。

  王鲲风仗着他个头高,摘了一棵大一些的脆桃,用粗布擦掉外面一层桃毛,拿出随身带的水囊冲洗了一下,递给白春笙让他尝尝。

  白春笙对准那胭脂红的尖部咬了一口,桃子很脆,却没有什么渣,越嚼越甜,白春笙一时没忍住,一眨眼一颗桃子就只剩下桃核了。

  “这桃核吃完可别丢了,收起来,晒干了砸碎,取出来的桃仁可是一味好药材呢。”陶家大伯笑眯眯地让白春笙将桃核丢在他随身带的竹篓子里。

  三个人正在那找桃子呢,山脚下一片吵嚷,陶家大伯的大孙子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抱住他爷爷的大腿:“阿爷你快点回去吧!老曾家来了好多外面的人,说是要扒了他们家房子,还要他们赔钱,族老让您赶紧回去。”

  小孩子年纪还小,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陶家大伯听得着急,不由得看向王鲲风他们。

  “大伯您先去忙吧,这篓子给我们,我们兄弟俩自己摘吧,摘回去多少,您秤好了我照着市面价格给。”

  “王管事您这说的是什么?不过是几个不值钱的桃子,您能赏光来村里看看,那是我们的福分!不要再说给银钱了,这样,篓子我留下来,我这有点急事先去看看,回头桃子摘好了你们便放在山道边,我让我家大郎过来挑下去。”

  说着,便急匆匆地带着大孙子下山去了。

  “鲲哥!”白春笙抱着刚摘下来的俩大桃子,一脸八卦地看着王鲲风,“是他们吗?”

  “十有,走!咱们从这里绕过去。”

  “你认识曾家的屋子?”

  王鲲风顿了顿,有些怜惜地看了看好像脑子有些不够用的河蚌妖,无奈道:“这还用提前打听?你没听那小孩说?人家跑到曾家说要扒了人家房子,这会儿,肯定是哪家闹的最凶,哪家就是曾娘子的娘家吧?”

  白春笙:“……”一定是变成河蚌才这么蠢的,他以前很聪明的!一百五的卷面总分从来没低于八十的!

  俩人穿过桃林,顺着山下的吵闹声,很快便找到了那曾娘子的娘家,前三后二的五间土坯房,看着还算体面,怎么就能干出把女儿卖了两回的肮脏事儿呢?

  “来,踩在这里,爬上去!”王鲲风左右看了看,瞄准了一棵老桃树,那桃树的枝丫非常粗壮,分叉也多,就算失手跌下来也会被树枝挂住,还算安全,王鲲风将外衫衣摆掀起来塞到裤腰上,扶着树干蹲下来,示意白春笙踩着他的肩膀爬到树上去。

  白春笙沉默半晌,他想说自己两辈子都没爬过树,但是又不好意思拂了王鲲风的好意,咬咬牙,一脚踩在王鲲风的肩膀上,顺着那桃树的枝丫慢慢爬了上去。

  虽然有些害怕,但是,爬到树上真的看得好清楚啊!

  这棵老桃树正对着曾家院子。

  此刻,院子里的水缸已经被人砸破了,里面储存的井水流了一地,大门也被人给踹倒了,锅碗瓢盆散落一地,一个妇人正抱着孩子蹲在角落里,上午带着媒婆去找曾娘子的那男子被人打倒在地,又被同村的人抢了出来,混战之后,衣服都被扯破了,口鼻也流血不止,狼狈不堪地被人搀扶着。

  “曾老大,说好了十两银子娶你闺女,现在特么的她人跑了,还给我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你今天要是不赔钱,我便将你这小儿子抓去卖到勾栏院去,看他细皮嫩肉的,倒是生了一副好荣貌,那小倌馆子里最爱这细皮嫩肉的小娃娃了!”

  “放p!劳资什么时候拿了你十两银子?”

  “你还敢不认账?牛婆子,你说,当初说媒的时候给了银子没有?”那为首的赖汉从人群里请出了上午那媒婆。

  “我让人查过了,这媒婆是他干娘,俩家人狼狈为奸,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家的好姑娘。”王鲲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爬上树,此刻正蹲在他身后,两条修长有力的手臂撑在两根粗壮的树干上,虚虚地将白春笙搂在怀里。

  白春笙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觉得耳朵也热乎乎的,王鲲风偏偏像是毫无所觉的样子,仿佛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又往前凑了凑,白春笙被他热乎乎的身子蹭了蹭,差点炸毛。

  “这么远,他们又听不到,不必如此小声。”白春笙嘀咕道。

  “隔墙有耳。”王鲲风一本正经地胡扯,不过被发现了之后,也没敢再往人家身上蹭,踩着树枝稍微往后退了半个手掌的距离,继续跟他解释道,“那赖皮汉子名唤牛二,和那牛婆子不是亲戚,却因为都姓牛,两家便结了干亲,牛二在翠红苑做打手,没事就喜欢赌两把,没钱了,便假借娶妻,请他干娘牛婆子去乡下寻摸好颜色的寡妇,花点聘礼把人骗到家里,转身就卖到翠红苑去了,聘礼的十两银子算什么?曾娘子那般好颜色,卖到翠红苑去,起码八十两银子!”

  “你怎么对那翠红苑如此熟悉?”白春笙斜着眼看他,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你对那儿这么熟悉,是不是经常去逛窑子?

  “咳咳~你不知道?那翠红苑也是我们东家的产业。”

  白春笙:“……”决定把那个黑鱼精拉到黑名单去!

  “放心吧,翠红苑不是你想的那样,改天我带你去玩玩?”

  “我才不去那种地方!”白春笙怒道,要不是俩人都踩在树枝上,他都恨不得把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推下去得了!

  “好好好,不去不去!”王鲲风哄道,他方才想到,不知道白春笙喜欢的是郎君还是小娘子,要是喜欢的是小娘子,到了那翠红苑,被那里的小娘子们勾走了魂儿,那他不是挖坑给自己跳了?

  幸好白春笙不想去。

  王鲲风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危险,急忙转移话题:“不说翠红苑了,那牛二没想到曾娘子竟然入了青蓬公子的眼,青蓬可是我们东家的心头肉,寻常连吹个风都怕他冻着,牛二听说曾娘子被青蓬公子请去做绣活儿,哪里敢再问什么?偏他又欠了外债急等着用钱,拿曾娘子没办法,我便猜他十有会来找曾家的晦气。”

  “该!让他们卖女儿!”白春笙恨恨道。

  “快听他们怎么说。”王鲲风提醒道。

  院子里,那牛二的干娘果然帮着干儿子说话了,无非是下聘的时候她亲自经手的,给钱的时候,曾家老大,就是曾娘子的后母带过去的那儿子还按了手印的,说着便拿出一张纸来。

  “胡说!我按的那是婚书!”

  “我看你才是昏了头了,婚书哪里要你一个晚辈按手印的?这分明是十两银子的聘礼钱,老婆子听说你们曾家的人做事不厚道,担心你们事后不认账,特意让你按了个手印,你们看,果然不认账了吧?还婚书?天底下谁不知道婚书俱是结亲双方父母为证的?”牛婆子冷笑一声,将那按了手印的文书重新收回怀里,并不让曾家人碰。

  曾家之前将女儿卖到地主家里做妾的事情,村里人还有印象,现在看到牛婆子连聘礼钱的收据文书都拿出来了,上面还有曾家老大的手印,心里便信了七八分,就有曾家的族人劝曾家老大赶紧把银子还给人家。

  有些不齿曾家卖女儿无耻行为的村里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都是爹生父母养的,曾家茜娘的遭遇,稍微有点良心的都十分同情,这会儿看着曾家人的表情都有些嫌恶了,真是一家子人渣!

  “别信她的!满嘴胡扯!我根本没拿她一个铜板!那真是婚书!她跟我说的,按了手印,就能去官府做出婚书来,到时候茜娘就跑不掉了!”曾家大郎气急败坏地吵嚷起来。

  留下来的一半人瞬间又走掉三分之一,剩下的族老和村里的长辈们气的脸都红了,若不是他们还要留下来处理这件烂事,他们也早走了!

  这样的一家子人渣,谁想帮他们?

  茜娘再怎么说也是他们曾家的人,这曾家大郎虽说改了姓,可不是他们曾家的血脉!

  “没钱,我们家没钱……”曾家那老头平常是个软骨头,只知道听媳妇的,此刻只敢抱着头缩在墙角,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没钱两个字。

  “没钱?这不是还有个宅子吗?虽说破了点,倒也值十两银子。”那牛二笑了笑,黑老板的别院他没胆子去闯,这一家破落户可没放在他眼里。

  “不行!这是我家祖宅!不能给你们!”曾家老头一下子蹦了起来。

  “行,晚辈敬您是长辈,祖宅我不动您的,那便把你这小儿子抵给我吧!”说着,牛二便要去抢那妇人怀里的小男孩。

  “怎么办?”白春笙紧张地握住了王鲲风的一边胳膊,虽然曾家这几个人都很可恶,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啊。

  “再等等,他们不会让那孩子被带走的。”王鲲风拍了拍白春笙的手臂,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果然,听说这帮人要抓走曾家的小儿子,村里的老人们出手干预了,这小儿子是这妇人嫁入曾家后生的,铁板钉钉是他们老曾家的血脉,可不能给他们带走!

  “我说你们曾家讲不讲道理?说好了我给十两银子的聘礼,你们家把闺女嫁过来,结果现在人找不到了,你们又想赖皮不还钱,怎么的,觉着我牛二好欺负是吧?”牛二冷哼一声,两边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老曾,你们要是真拿了人家的银子,就赶紧把银子还给人家,这眼下山里的桃子正熟着呢,我们也要上山摘桃子去,可没空陪你们在这里耗着,该怎么着你赶紧拿个主意!”族老们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我真没拿他们的银子啊!”曾家老头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

  “甭管你拿没拿,人家手里攥着你家大郎按了手印的凭证呢,我可告诉你们,这要是不还钱,人家把你们告到衙门去,到时候别说还钱了,县太爷还要打板子的!”陶家大伯也不耐烦在这里耗下去了,他们家还有两位贵客等着他回去招待呢,再说了,曾茜娘的亲生母亲,和他媳妇儿算是远房表姐妹关系,虽说亲戚关系不算近,但是也见不得茜娘被她父亲卖了一次又一次。

  他巴不得茜娘跑了,最好让曾家那坏婆娘自己嫁过去!

  不过,那恶婆娘长得那般丑陋,只怕是倒贴钱人家也不稀罕要呢。

  “那、那咋办?”曾家老头慌了神,祖宅他是定然不会卖的,小儿子是亲生的,他唯一的亲生儿子,他也舍不得。

  想了想,老头将目光对准了自家婆娘带过来的拖油瓶——

  “大郎,要不、要不你跟他们走吧?牛兄弟手下想必也要些帮手的吧?对对!大郎你去给牛兄弟做工去!”

  “杀千刀的老头子!老娘跟你拼了!”那婆娘一听到曾老头要拿她儿子去抵债,顿时小儿子也顾不上了,扑上来便是一阵撕咬谩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基本上把曾家祖宗十八代及其女眷都问候了一遍。

  王鲲风不高兴地张开两个手掌,从后面捂住了白春笙的耳朵。

  白春笙奇怪地转过头看着他。

  “那些都是些浑话,不要听。”王鲲风板着脸解释道。

  “我又不是三岁幼童!有什么听不得的?”白春笙不高兴地把他厚实的手掌拉下来,王鲲风的手掌很大,掌心的肉也多,暖暖的,东西抱着肯定特别暖和!

  呸!他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定下神来,白春笙继续去看院子里的事态发展。曾家族老已经严厉呵斥了满嘴喷粪的婆子,不耐烦地看着曾家老头——

  “老弟,不是我们不帮你,只是这本是你们自己家务事,又牵扯到银钱,我看这牛家兄弟也不是不讲理的,你不肯拿出银钱来,又不肯把宅子抵给人家,大郎也不肯去给人家做工抵债,我也看不清楚你们到底想咋样了,这样,二郎我先带回去,孩子还小,受不得这些,你们把这事儿解决了,别让人在村子里吵吵嚷嚷的,这两天外面常有人来买桃子,若是被闹到了不肯来,族里其他人也是不答应的。”

  “就是!我们家里也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若真舍不得你们家大郎,我记得你们家不是还有几亩桃林吗?那也值十两银子了吧?”陶家大伯冷笑一声,临走还不忘埋一颗雷,到底是选择保住家里的桃树林,还是保住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儿子,想必,曾家这对人渣应该会好好闹一场吧?

  闹吧,闹翻了,茜娘就安全了。

  看到陶家大伯急匆匆离开了,想也知道必然是担心怠慢了他们,赶着过来帮他们摘桃子了,白春笙和王鲲风急忙从树上下来,王鲲风身轻如燕,一下子就从树干上跳下来了,连个踉跄都没有。

  白春笙方才爬树的时候有八卦刺激,还没觉得怎么着,现在往树下面一看,妈呀这桃树看着不矮啊,他是怎么爬上来的?还在上面蹲了半天?

  腿不由得就有些软。

  “快点下来,陶大伯快过来了。”

  “我……”白春笙有些怂,两只手紧紧抓着树干,黏了一手的桃胶,手弄脏了,整个人不由得更加紧张了。

  “没爬过树?”王鲲风有些好笑地看着树上腿都在发抖的河蚌妖,想来也是,河蚌化形之前,可不都是生活在水里的,哪有机会爬树?

  再说了,也没见过爱爬树的河蚌啊!

  “嗯!”白春笙声音都有些抖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河蚌的本能反应,他好像有点恐高……

  “算了,你闭上眼,放松手脚往下扑,我在下面接着你!”王鲲风张开了双臂。

  “不行……我太重了。”虽然王鲲风看起来高大健硕,但是白春笙还是很担心自己这么扑下去会把他砸伤。他前世看到过这样的新闻,说是有个跳楼的自己没死成,倒是把下面路过的路人给砸死了,王大郎对他这么好,他可不能把人家给砸死了啊。

  “放心吧,这么点高,快点,我能接住!”王鲲风催促道。

  这很可能是他和春笙的第一次拥抱啊!

  桃花坳真是个好地方,果然旺桃花!他以后应该多带春笙过来玩玩的,其实桃花盛开的时候,也可以过来玩玩嘛~听说山上还有一眼清泉,若是能与春笙共浴……

  王大郎心脏猛烈跳动起来,嗓子有点痒痒,本能地想叫唤两声。

  咳咳~猫妖都这样!本能~本能~要克制!

  “那、那我可下来了~”白春笙咬咬牙,这么高他肯定不敢自己下去,现在看来,除了相信王大郎,也没有第二个法子了。

  耳畔风声唰唰吹过,空气里都是桃子成熟的香味,白春笙闭上眼睛,听从王鲲风的安排,努力放松手脚,猛地往下扑去。

  桃树真的不高。

  只是一瞬间,白春笙便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一个温热的胸膛紧紧抱在怀里,黏满桃胶的双手,死死地扣在那胸膛上,睁开眼,恰好看到王鲲风那带着一点琥珀色的瞳仁。

  阳光下,那瞳仁恍若一块打磨精致圆润的上等玉石一般,流转着无尽光华。

  猫妖的眼睛,真好看!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在猫妖的眼里,他这只河蚌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河蚌了!

  他们家春笙真好看王鲲风傻呆呆地看着睁大眼睛仰起头看着他的河蚌妖,他本以为河里的水妖都如黑鱼精那般蠢笨,却没想到,这时间还有这般、这般俊美白皙如月华般的水妖,就好像月圆之夜倒映在清泉上的月光一般,美好的让人不忍心去触碰……

  “抱、抱歉,把你衣裳弄脏了,我、我回去赔你一件吧。”短暂的眩晕之后,发现自己沾满了桃胶的双手正黏在王鲲风深蓝色的衣衫上,许是因为经常在码头做活儿,王鲲风身上穿的是布庄里最便宜的那种土布制成的短打衣裳,土布的布幅不够宽,因此做衣裳的时候,尤其是成年男子的上衣,需要两块土布拼接在一起,王大娘手巧,那拼接的缝隙,被她用细密的针脚绣了几道水波纹上去,丝毫都看不出来,只是摸上去就能发现那两块布是拼接在一起的。

  “无妨,这是我娘自己纺纱织的土布,我自己上山采的染草染的布,并不值钱的。”王鲲风依依不舍地顺着白春笙挣扎的方向将人松开。

  “慈母手中线,这样的衣裳,千金也难买的。”白春笙叹息道,却并没有再说什么,盘算着回去之后去布庄子上扯几匹好一些的青绸,王鲲风身量高大,若是穿上青绸制成的衣衫,定然潇洒俊美。

  不过,看到王鲲风衣裳上沾染的那些透明状的胶质,白春笙眼前一亮:“桃胶!”

  “怎么了?”

  “鲲哥你看,这东西叫做桃胶,我曾经……曾经看到有富贵人家的厨子,用这种桃胶炖甜汤,咱们难得来一趟,不如多摘一些回去,我做一锅让大家都尝尝?”上辈子,白春笙的老妈非常迷信养生,曾经有一段时间被人安利了桃胶的各种滋补养颜功效,非要让他给自己在网上买桃胶回来,炖了还逼着他一起吃,其实桃胶的味道在他看来也一般,只不过,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家的味道了。

  “这东西也能吃?怎么吃?”王鲲风从身上拈了一点桃胶在指尖捻了捻,发现那胶质十分有韧劲儿,黏糊糊的,看着有些诡异。

  “这便是桃胶,不过这种桃胶刚从树里流出来,还不能吃,要变成一粒一粒的浅红色黄色透明的颗粒,从树上采摘下来后,晒干保存起来,吃的时候提前几个时辰泡发,可以炖成桃胶雪燕羹,也可以加入蜂蜜梨子炖成甜汤。这个季节正适合采收桃胶呢。”

  “陶家大伯应该过来了,咱们先过去吧,你要这桃胶有何难?回头我让他们摘桃子的时候顺手摘一些就是了,这东西没人要,想来也不值几个钱。”

  “哪里用得着花钱买?”白春笙对这种不珍惜铜板的行为非常唾弃,“我们不是还要在这里住一晚上?等下便让他们帮我们摘桃子好了,我们两个人摘一个时辰,摘下来的桃胶就够吃好些日子了,你当是吃饭呢?炖桃胶每次不需多放,一点点就够了。”

  “听你的!”想到摘桃胶的时候,说不定还有抱一抱的福利,王鲲风立刻赞同道。

  接下来俩人也不忙着摘桃子了,而是一路走一路找,看到桃树树干上有凝固了的桃胶,便摘下来兜在衣服下摆内,大约这桃胶在这里真的无人食用,没一会儿他们就摘了许多。

  “王管事,白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村里有些事耽搁了,你们摘的桃子呢?”陶家大伯笑眯眯地穿过桃林找到了他们。

  “哦,那桃子上面有桃毛,我家兄弟皮肤嫩,一碰便起了红疹子,还要麻烦大伯帮我们摘一些了。”王鲲风找了个借口,其实也不算借口,因为他发现白春笙的皮肤非常白嫩,几乎一蹭到那桃子便红了一块,看得他心惊胆战,更不敢让白春笙去摘桃子了。

  “这、王管事,你们摘这东西做什么?黏糊糊的,粘在衣衫上很难清洗。”看着俩人用衣服下摆兜了许多的桃胶,陶家大伯就跟看神经病似得看着他们,这东西他们每每上山摘桃子的时候都得躲着,粘到衣衫上很是难洗,这城里人也真是奇怪,竟还摘了玩?

  “哦,大伯有所不知,我这位兄弟厨艺乃是一绝,时常会想到一些新奇的食材,这不,他方才看到这桃树流下的东西,觉得可以拿回去试着做些吃食,我便替他摘了一些,还请大伯帮忙找个东西给我们装一下。”王鲲风解释道。

  “原来如此!失敬失敬!”在乡下人看来,能在大户人家做厨子那都是上等人了,顿时看着白白嫩嫩的白春笙眼神中都带着些敬佩,同时也不由得在想,若这位白公子真的是大户人家的厨子,一身的本事总会想找几个徒弟吧?也不知道他家那不争气的大孙子能不能入了这白公子的眼?若是能学得一手厨艺,镇上酒楼的大厨,那一个月可是五两银子的月钱!

  当下便殷勤地去寻了一个干净的竹篓子,王鲲风亲自提着,另外一只手还时不时的将一些低矮的桃树枝掀起来,方便白春笙穿过树枝去摘里面的桃胶。

  白春笙说得没错,这桃胶果真不必花钱去买,他们摘了一个多时辰,那竹篓子都差不多满了,沉甸甸的看着特别喜庆。

  “够了吗?”

  “足够了足够了,这些晒一晒,够我们吃大半年的呢。”白春笙笑眯眯地看着那满满一篓子的桃胶,想到他前世买那么一小包桃胶都要好几十块钱,这么大一篓子,要是他妈看到了非得乐疯了不可!

  忙碌的时候不觉得,忙完了才发现,方才在桃林中穿梭,身上沾满了桃毛和各种草沫子,白春笙皮肤细嫩,更是觉得浑身痒痒的难受极了。

  “你在这里等我。”王鲲风看着他将手背都抓红了,顿了顿,拿着装满桃胶的竹篓子快速往山下跑去,他脚程快,没一会儿就看不到人影儿了,白春笙想喊他都来不及,只能无奈地坐在半山腰等他,顺便用石头缝里流出来的山泉洗了洗身上露出来的地方,冰凉的山泉顿时让发红的皮肤缓解了许多。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王鲲风便健步如飞地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新的竹篓子。

  “走,咱们先去洗个澡,回来再用饭,我看你这样不行。”王鲲风一只手拎着竹篓子,另一只手牢牢牵着他,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往山上走。

  “鲲哥咱们去哪啊?”

  “这山上再往上走一点,便有一口山泉,虽说有些凉,想必你们水妖应该不怕冷吧?”

  “噗~那是,不然冬日下雪的时候,河里的水妖不是都要冻死了?”白春笙抿嘴一乐,脑子里却突然出现一段记忆,那是大雪封山的季节,河面结冰,河蚌妖在夜晚拿了尖锐的石块偷偷凿开冰面,水里的鱼便拼命游过来试图蹿上去呼吸新鲜空气,河蚌妖便慢条斯理地守着冰窟窿抓鱼吃,一条又一条,吃的肚皮滚圆。

  这山并不高,俩人很快便听着泉水流动的声音找到了那一汪清泉,约莫两个方桌大小的山泉,清澈见底,水也不深,泉水边有个缺口,漫出来的泉水便顺着天然形成的沟渠流向山下的桃林,这里,应该就是本地山民灌溉桃林的泉眼了。

  “你、你在这里洗吧,我去那边替你看着。”事到临头,王鲲风却突然怂了。

  当然了,他并不是怕他对着赤身沐浴的河蚌妖有什么非礼的动作,他是怕他控制不住非礼的念头,这水清澈见底,他若是对着白春笙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反应,可没什么东西能遮挡的……

  “嗐!看着天都快黑了,这里又没人,我又不是姑娘家家的,看什么看?鲲哥你快过来一起洗,洗完赶紧回去用膳。”白春笙十分豪爽地脱掉了黏满汗液和桃胶桃毛的衣裳,只穿着一条短短的亵裤便跳了下去,整个妖都舒服得叹息了一声。

  王鲲风微微侧过脸,只听着那舒服的叹息声,身子就忍不住有了反应。

  按照他们猫妖的年龄来计算的话,他早就已经成年了。

  心爱的人就在一臂之遥的清泉内洗澡,浑身上下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不不,那亵裤极薄,被这泉水一泡,说不定里面什么都能看到了……都这样了他若是还没有反应的话,那就是只废猫了。

  他不能下去!

  “鲲哥,快下来!这泉水泡着十分舒服,你不会怕水吧?放心啦,你掉下去我会救你的,你忘了我是河蚌妖了吗?”白春笙还在那儿不知死活地诱惑他。

  “我、我去给你摘些香叶来。”王鲲风吞了吞口水,落荒而逃。

  身后传来河蚌妖欢快的笑声。

  “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让你哭着求我!”王鲲风恨恨道。若不是他们尚未成亲,今夜,这只不知死活的河蚌别说吃晚膳了,明日的早膳也别想有力气吃了!

  站在初夏的山中吹了会儿凉风,王鲲风努力平复了一下某个胀痛的地方,蹲下身,在草丛中寻觅了起来,他知道山里有一种香草叶,放在水里揉搓的话就会出现如皂角一般的细密泡沫,拿来清洗头发,洗完之后十分舒爽,头发也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

  摘了一些回去,那该死的河蚌正半裸着趴在一块大石头上,看到他出现,顿时眼前一亮。

  “鲲哥,你摘的什么?”

  “香草叶,给你清洗头发的,算了,你转过身去,我替你洗。”王鲲风蹲下身,拿了几片叶子放在手心,沾了点水用力揉搓起来,没一会儿,手心里便积攒了一堆白色的泡沫,好像螃蟹在沙地里吐出来的小泡沫一般,散发出好闻的青草香气。

  王鲲风一只手挽起白春笙半长的头发,另一只手沾着泡沫轻轻地给他搓揉着。

  “这是什么东西?味道真好闻。”白春笙好奇地拈起一片叶子,这种植物的叶子正面有好看的纹路,背面毛绒绒的,看着有些像某种薄荷叶,但是味道却又不是薄荷的味道,很好闻。

  “这是香草叶,只要沾上一些水,放在手心里便能搓揉出泡沫来,娘亲从小便用这个给我们沐浴、清理头发,听说猫经常用香草叶沐浴,身上便不容易长虫子了。”王鲲风微微一笑,仿佛想到了从前他们母子二人在王府别院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时候,别院一个下人都能欺负他们,别说沐浴用的澡豆了,便是一日三餐都是别人吃剩下的,娘亲没法子,便去花园里寻到了这种香草叶,代替澡豆给他沐浴。

  “好神奇~”白春笙也拿了一些香草叶放在手心,沾了一点水,学着王鲲风的样子慢慢搓揉,果然搓出了细小的泡沫,搓揉开之后,叶子里天然的香味便愈发浓郁,劳动人民的智慧真的太伟大了!

  “为何要将头发剪短?”摸着他半长的发丝,发尾的地方还明显可见剪刀剪去头发的痕迹,王鲲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额,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保证你听完了不许笑话我。”白春笙转头看着王鲲风。

  “嗯,我保证不笑!”

  “那个,我刚上岸那会儿不是没什么钱吗?我这身子骨去扛包也没人要,做买卖也不会,我便想了个主意,偷偷潜入河底,去找行人掉落到河里的铜板和银子首饰之类的,卖了也好交房租,水里有时候会有树枝缠住头发,我一生气就把头发剪短了。”

  王鲲风想象了一下白春笙在水里游着游着,头发突然被树枝缠住的样子,有些想笑,更多的却是心酸。

  那时候,这傻乎乎的河蚌妖一定很害怕吧?

  一个人在冰冷的水面下,头发被树枝死死缠住,动弹不得,即便是不怕水的水妖,定然也是害怕恐惧的吧?

  “往后不要下水捡东西了。”王鲲风顿了顿,将“我养你”三个字憋了回去,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肯定不去了!我跟你说我上次在水里遇到一条蛇,吓死我了!那蛇得有扁担那么粗吧?我看着早晚得成精!”白春笙心有余悸地跟他比划道。

  王鲲风:“……”

  很好,看这幅活蹦乱跳的缺心眼样儿,当初头发被缠住,想必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吧?

  “这么泡一泡真舒服,鲲哥你快脱了衣服下来啊,我给你洗头发!”白春笙用一根布条将洗干净的头发拢起来,转过身催促道。

  黄昏的金色阳光,照在那白皙的胸膛上,河蚌妖仿佛浑身都被罩了一层金色的光,王鲲风吞了吞口水,慢慢褪下了自己的衣衫……

  作者有话要说:开v第二更,昨晚熬夜到三点多,总算把这几天欠大家的更新量都码出来啦~快夸我夸我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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