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过失杀人案（1）
第二天上午，等沈攀睡饱了去到办公室，谢秦的一组已经把案子彻底的搞了个水落石出，那伙混混凌晨就全部落网。让谢秦意外的是，一组在冲进那伙混混群居的出租屋时，还在里面抓获了一名女『性』学生，方霞所在班级的同学。
在刑侦大队的强大攻势下，几个混混很快就全盘招供出来，事情果真又来了一次神转折，沈攀听完之后半晌没能说出话来，他不知道方新学在知道实情之后会是怎么样一种心情。
事情要说其实很简单，方霞在学校有一个好朋友且只有一个好朋友。因为方霞一直成绩优秀，人又漂亮，从小父母又极度的宠溺，自然就养成了一种高傲的生活学习的姿态，这让她在学校很难交到朋友。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霞异常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友谊。可怜的女孩完全没有学会怎么去对待自己的朋友，她就信奉一条：对朋友的要求百依百顺，从不拒绝。
方霞的好朋友叫李丽丹，父母离异，从小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这让她和方霞有了很多的共同语言。只是，方霞不知道的是，暗地里李丽丹无比的嫉妒乃至仇视方霞拥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继父，因为她没有！
李丽丹的母亲忙于工作很少有时间过问她，李丽丹在小学五六年级就习惯了和社会上盘踞在学校周围的那些个混混混在一起。在李丽丹的认识中，那些混混能够保护她不受到学校里同学的欺负，于是她也就愈发的和那些混混搅合得越来越近，直到在初中的某一天顺理成章和他们滚到了一张床上。
很自然的，李丽丹堕落了，完完全全的堕落了。这一切她都尽力的去瞒着方霞，直到有一天方霞在街上看着自己的好友被父亲警告的绝不能接近的两个混混搂抱着，并且那两个混混的手在好友的衣服里肆意的搓『揉』，方霞震惊了。
方霞非常聪明，加之互联网上信息的广泛传播，对某些事情她尽管没有接触但还是知道的。第二天在学校，方霞很严肃的找到李丽丹，询问她事情的真相，并且告诉李丽丹如果在继续和那些混混鬼混双方就绝交。
面对方霞的最后通牒，李丽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挤出几滴眼泪，哭着告诉方霞，由于她的生父欠了别人很大一笔钱，所以她必须用身体去做偿还，方霞信以为真！
既然好朋友不是自甘堕落，方霞心里那就剩下唯一的一个想法了：我一定要拯救我的朋友，我要和她一起上大学，一起过上幸福生活。
可是方霞也没钱啊，怎么办呢？李丽丹给她出了一个主意，一个足以让方霞坠入深渊的主意而方霞并不自知：“你爸不是对你特好吗，找他要钱嘛，以后咱们工作了挣了钱还给他，再好好的孝顺他不就行了！”
嗯，方霞深深地觉得好朋友的话有道理，于是她决定找方新学要钱。一出悲剧缓缓拉开帷幕，可剧中的男女主角却恍若未觉。
从几百到几千，再到上万，方霞一次次的编造理由向父亲开口，方新学带着些许的焦虑与不安但还是满足了女儿的要求。可是，李丽丹的债总是还不完，李丽丹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谎言，方霞完全是被这个谎言所笼罩。
为了让方霞相信并继续从家里拿钱，李丽丹甚至上演了苦肉计，让几个混混辱骂殴打了一次，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次现场，方霞愈加坚定了相信好朋友、帮助好朋友的信念。并且，为了不让好朋友再次被那些混混殴打，方霞主动的趁着母亲值夜班的时间出来陪着李丽丹，也即是方新学见到的所谓和“混混们一起鬼混”的场景。
不得不说方新学的教育还是很成功，至少他把方霞培养成了一个善良的、洁身自好的女孩。翻看着谢秦他们对那伙混混以及李丽丹的审讯笔录，沈攀心中有些感动……不能因为善良被欺骗就不承认善良的宝贵之处，被欺骗的善良依然是善良。自然，更不能因为善良被欺骗就成为作恶的理由，沈攀点了一支烟搁在桌子的角落，那袅袅的烟雾就算是为方霞送行吧，他想着。
跟着那伙混混，李丽丹学会了吸毒。为了有钱购买足够挥霍的毒品，在那伙混混和李丽丹的策划下，他们设置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决定要一次『性』的从方霞那里敲诈出巨额的资金。
于是，也即是方霞和方新学矛盾爆发的前一天，李丽丹购买了医用纱布把自己的胳膊和脑袋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后到方霞跟前哭诉，说是债主纠集了一批人冲进了她的家里，她和她的妈妈都受了伤，人家限定一个月内必须还清所有的钱，不然就要杀死他们母女，而这伙混混就是债主派来监视她的人选……唔，混混们的身份李丽丹之前就解释过，这一次不过是给方霞加深印象罢了。
方霞也如同李丽丹设计的那样，很老实的问她：“你们家一共欠了人多少钱？”
“二十万。”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李丽丹自己的心都在颤抖，活到十八岁她都没有见到过如此大笔的款项，更不要说现金了。可是想到自己“男朋友”描述的以后的幸福生活，李丽丹也就对于欺骗好友抱着一种无所谓的心态了：“嗯，以前你拿的那些钱都被债主算成利息了，这你是知道的，这一次他们要求必须偿还本金，不然就要杀死我和我妈。”
二十万！方霞是惊呆了，她到哪里去找二十万啊，自己的父亲也没有二十万。不，不是父亲，自己家里的全部存款都没有二十万。作为家里最宝贵的那个宝贝，方新学和姜玉容历来不对她隐瞒家里的任何情况。
“方霞，帮帮我，如果连你都不帮我，我还不如今天就去跳楼算了。”一次次的戏演下来，李丽丹的演技是越来越精湛，很轻易的，她就挤出来一连串的泪水，表情也是悲痛欲绝。
好朋友的痛不欲生深深地刺痛了方霞的心，她想帮忙，可是她已经找不到理由向父亲要钱了，特别是那么大一笔。这时，李丽丹又说话了：“方霞，我倒是有一个主意，要不你去这样给你父亲说吧……你可以先试一试，别要太多，如果你父亲答应了后面就可以找他要到二十万，我把家里的债全部还清了咱们也能安安心心的上大学，是吧？”
这个？方霞简直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的好朋友，这种理由居然能去对自己的父亲使用吗？可是，在李丽丹的巧舌如簧的攻势下，方霞一想到自己的行为可以拯救一个家庭，可以拯救自己的好朋友，她犹豫着答应去试一试。
后面就不用看了，后面的一切沈攀都是清楚的，他合上卷宗，闭上眼靠在椅子上默默地思考着。
良久，沈攀睁开了眼睛，他去了一趟队长办公室找陈倩开了一张提审单，然后带着卷宗单独开车直奔看守所而去，他终是决定要让方新学知道方霞真的是一个好女孩。
在看守所的审讯室，读完沈攀违规拿给他看的那份笔录，方新学老泪纵横：“我该死，我该死，我都相信了女儿那么多次，最后这一次为什么要不信任她呢……我为什么要把枕头压在女儿的脑袋上呢，我真的是该千刀万剐啊，我的宝贝女儿……”
………
一个月之后，这个案子刚提起公诉的时候，一个消息传到了刑侦大队：方新学在看守所用掰断的牙刷的刃口『自杀』身亡。
………
方霞的案子让刑侦大队很是沉默了几天，那么一个温婉如水的女孩被好朋友欺骗到了家破人亡的程度，人心叵测由此可见一斑，也就难怪先生会说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世人这句话了……沈攀自然会想到庄子说过的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了，友情，的确是不易添加除友谊之外的其他因素。
对此，李振铁是这样总结的：“所以啊，无论是多么好的朋友，该说不的时候一定不能犹豫。我们渴望并需求友情，但我们不能为友情所拖累。”这几句话，不止沈攀点头赞同，刑侦大队每个警察都深以为然。
………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攀家里卧室墙上的图表和照片越来越多，一堵墙已经不够用，开始向第二堵墙面上扩张。夏季慢慢过去，刑侦大队的工作波澜不起，大家也都习惯了这种日子，没有大案的日子还真就是悠闲，李振铁抚『摸』着自己的肚腩越发的忧伤：“『奶』『奶』个熊的，又大了啊……”
周一，沈攀照旧早起，上周中的时候队里下发了通知，今年的封闭式集训马上就要开始了，他觉得这段时间过得太平淡，自己的体能有所下降，所以想要趁着早上上班的时间跑步去单位。唔，大概有十来公里，提前一个小时起床跑过去不会迟到，只要速度稍稍提起来一点点就行。
跟在几台警车后面走进市局的大门，凉风吹来沈攀身子一颤，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吓得身边的那台车都不由得往旁边偏了偏方向，差点就一头撞到了护栏上。沈攀『揉』『揉』鼻子，心里嘀咕着：可千万不要在集训的时候感冒啊，那不然就凄惨得很，成绩拖了队里的尾巴陈倩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说曹『操』曹『操』到，有些时候想曹『操』曹『操』也会来。沈攀刚上楼出了电梯踏上走廊的地板，一眼就看到陈倩站在队长办公室的门口朝着电梯方向张望。没等沈攀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陈倩就脸上一喜，冲他招招手，喊道：“沈攀，快点，正找你呢。”
好吧，一大早在走廊里截人，看来是真有事情，沈攀快走了几步跟在陈倩身后进了队长办公室：“陈队，有什么事情要搞得这么着急的啊？”
“小子，祝贺你，你出名了，出大名了，自己看看吧。”说着，陈倩丢给他一纸公文，沈攀皱着眉头扫了一眼，还真是红头公文，锡山省湟源市发过来的，他上次出差曾经去了湟源市下面的讷河县。
这份文件是周末以湟源市局的名义发出来通过省厅转交的，湟源市局请求商山市局的协助，要求征调沈攀过去协助工作，时间暂定半年，到时候根据具体情况作调整。
究竟是什么案子文件里没说，但是陈倩是清楚的。要调用她的队员，仅仅是一份公文那是不够的，总得是要私下里电话和她协调，陈倩当然要顺便打听清楚案件的一些具体情况了，免得把沈攀派出去栽了跟斗丢的可是商山市局的脸面。
“这是一个三年前的案子了，你当时应该还在警校，不过湟源市那一起闹得很凶的警察杀人案你应该是听说过吧？”扔给沈攀一包烟作为奖励，陈倩心里是非常高兴的，自己的队员声名远扬不就是证明自己这个队长称职合格嘛，市局领导也特意在电话里表扬了她，陈倩肯定是眉开眼笑了。
要说别的案子沈攀大概还不知道，陈倩一说起警察杀人案沈攀脑子里顿时有了印象。的确，当年这个案子无论是网络上还是警察系统内部都吵得很厉害，有骂警察的、有支持警察的；警察们自己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有打抱不平的，总之是纷纷攘攘了大半年等案子调查清楚之后才平息了这场风波，听说最后部里都派了专家下来呢。
“这个案子不早就定案了嘛，我记得是判了五年，过失杀人的罪名，现在湟源市那边把这个案子提出来是怎么一个意思啊，陈队？”沈攀愈发不解了，他疑『惑』的看着陈倩。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案子因为社会影响太大，当年是法院是公开审理、公开宣判的，这还有什么可以再说的呢？
要在上周之前，陈倩对此也是一无所知，说不定还会比沈攀更茫然。现在嘛，陈倩诡笑一阵，然后招了招手：“小子，坐过来一点，这话要小声的说。”自从和李振铁在一起时间长了，陈倩也学会了喊沈攀“小子”，这让沈攀很有些郁闷，不过他还是坐到了陈倩办公桌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听着陈倩娓娓道来其中的缘由。
原来，这里面还真的是有故事。
三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节，锡山省湟源市局刑侦队的刑警施永因为过失杀人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按说到这个程度这个案件也算是总结了可以写结案陈词了，湟源市局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可有人不这么想啊，施永不乐意啊！
可以说从被抓进去的第一天开始施永就在不停地喊着冤枉，可市局刑侦大队、省厅刑侦总队的取证调查都证实了人就是他杀的，这也得到了部里的专家的点头认可。最后检察院把他推上法庭依据的就是这些证据，法院判决的依据同样是这些证据，所以无论施永怎么喊冤，结果都是被注定了。
进了监狱施永就该老实了吧，不，施永继续喊冤。他不停地写着申诉信，往省厅、省长信箱，往部里，往最高院写申诉信。他还不停的找驻监的检察办公室谈话，要求对案件重新审理，他口口声声自己没杀人。
嗯，应该说施永的喊冤是成功的，部里和最高院都曾经把案子进行了重新调查，考虑到施永就是湟源市局的刑警，也许有人故意报复他的成因，部里还特地抽调了外地的刑警过来调查这个案子。
可是，无论是谁来调查，当初湟源市局认定的那些证据都没有被推倒过。这不仅说明当初湟源市局的工作做得扎实，也同样说明了一点：施永就是罪犯。
按理到这个地步你施永该甘心了吧，你这纯粹就是无理取闹加歇斯底里好不好，莫不成人家那么多的警察调查的结果都是假的不成，哪怕是用脚趾来想也会知道不可能啊。但施永还就是不罢休，今年，施永一如既往的朝着部里和最高院写去申诉信，这是他作为犯人的权利，监狱方面也不能拦着他。
对施永的来信部里是真的渐渐失去了耐心，于是乎，一通电话下来，湟源市局的领导层一个个惶恐了。一场会议之后，湟源市局决定找施永谈话，你说这人怎么就不能安心服刑呢，总共五年刑期这不就过去了三年嘛，啧啧……
谈话是有结果的，施永提出来一个要求：“我就一个要求，绝不过分，绝对是正当要求。你们要是答应的话，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认了，以后再也不写申诉信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湟源市局的领导们一听乐了，一把手笑了笑，表态道：“你说来听听，如果的确不过分我们可以考虑，要是过分了你也就别做梦了，好好的呆在监狱。”
开什么玩笑，沈攀愣愣的望着陈倩，难道是这施永提出来让自己去查这个案子。他脑子拨浪鼓一般左右摆动着，这种热闹沈攀没兴趣，他私底下每天工作结束之后事情多得很，他只是从来不对人说而已：“陈队，我不会去的，这个玩笑开大了，让他们湟源市局重新找人。要不这样，让他们向部里打报告，多派去几个专家不就得了，专家多厉害呐，比我这个小刑警厉害多了。”
说着话的时候沈攀就是打定了主意，无关接下来陈倩怎么劝自己都不会答应。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就要被鸟吃，他不会去出这种风头，傻子都知道出头椽子要被砍掉，更不要说是去和那么多的刑警、专家唱反调，他又不是傻子。
最搞笑的是啥，还是在人家湟源市局的地盘上去和湟源市局刑侦大队对着干，呵呵，结果想一想就明白的，沈攀使劲的摇着头：“陈队，你别做我的工作了，我对湟源市不熟悉，也不适应那里的黄土高原的气候，说不定去了就卧病在床。嗯，我不会去的，你给他们回个信，就说当事人不愿意，责任我扛了都行，反正我不会去。”
“呵呵”，陈倩一声冷笑，鄙夷的皱了皱鼻头，嘲讽道：“小子，你想多了。这一次是局领导批示下来的，我也只是得到一个通知而已，现在不是你想去不想去的问题，而是你什么时候出发的问题，明白了吧？”
一顶大帽子扣得沈攀晕乎乎，说半天就是只能接受，那还说个什么劲啊……。沈攀摇摇头，又拿起那一纸公文仔细的看了起来。既然必须要去，那自然就要尽量的多了解掌握情况了，就好似那说生活就像那啥不能反抗那就躺下来享受咯……
“小子，我给你讲，你这一次是正式的借调过去，湟源市局那边可能也考虑到你大概不想去，所以他们提出他们会适当的在经济方面给你做出补偿。”为了不让这小子有太多的抵触心理，陈倩眼珠转了转，抛出自己准备好的一个大杀招：“借调嘛，你的工资照样是局里发，我这边还给你算出差。加上湟源市那边表态会按照正科级科员的待遇给你补助，所以你这一趟还是能挣不少钱的，至少接下来如果你要外出总是凑够了一笔花销，对不对，小子？”
女刑侦队长是话里有话，沈攀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人家陈倩是在替他考虑来着，他通过警校的同学、学长乃至教授们的关系在全国各地的警察系统收集到很多有关狼哥那一伙人的消息，原本他就在攒钱准备长途奔袭一趟滇省，李振铁知道他的计划，想来李振铁也告诉了陈倩。
“你把身份证留下，我一会儿给你订机票，要不你看明天出发怎么样，湟源市那边催得很紧，今天已经给我打了好几次的电话了。”陈倩看了看沈攀的脸『色』，问道。
“没问题，那我中午下班收拾一下东西，陈队。”虽说明天要出差，唔，错了，是借调，但是沈攀还是不愿意耽搁自己的工作，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得了，今天就放你假，你好好休息休息收拾打理一下自己，不要搞得胡子老长的这么沧桑，人家湟源市局还以为咱们虐待你呢。”陈倩摆了摆手，这小子自从周珊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情绪把自己收拾整齐，瞧瞧，哪里还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干警的干练，明显就一个小老头嘛：“对了，你去一趟休息室，那里还有一份惊喜等着你。”好悬陈倩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女刑侦队长偷偷的瞟了一眼惊诧莫名的沈攀，笑容非常诡异和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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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刑侦大队的强大攻势下，几个混混很快就全盘招供出来，事情果真又来了一次神转折，沈攀听完之后半晌没能说出话来，他不知道方新学在知道实情之后会是怎么样一种心情。
事情要说其实很简单，方霞在学校有一个好朋友且只有一个好朋友。因为方霞一直成绩优秀，人又漂亮，从小父母又极度的宠溺，自然就养成了一种高傲的生活学习的姿态，这让她在学校很难交到朋友。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霞异常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友谊。可怜的女孩完全没有学会怎么去对待自己的朋友，她就信奉一条：对朋友的要求百依百顺，从不拒绝。
方霞的好朋友叫李丽丹，父母离异，从小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这让她和方霞有了很多的共同语言。只是，方霞不知道的是，暗地里李丽丹无比的嫉妒乃至仇视方霞拥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继父，因为她没有！
李丽丹的母亲忙于工作很少有时间过问她，李丽丹在小学五六年级就习惯了和社会上盘踞在学校周围的那些个混混混在一起。在李丽丹的认识中，那些混混能够保护她不受到学校里同学的欺负，于是她也就愈发的和那些混混搅合得越来越近，直到在初中的某一天顺理成章和他们滚到了一张床上。
很自然的，李丽丹堕落了，完完全全的堕落了。这一切她都尽力的去瞒着方霞，直到有一天方霞在街上看着自己的好友被父亲警告的绝不能接近的两个混混搂抱着，并且那两个混混的手在好友的衣服里肆意的搓『揉』，方霞震惊了。
方霞非常聪明，加之互联网上信息的广泛传播，对某些事情她尽管没有接触但还是知道的。第二天在学校，方霞很严肃的找到李丽丹，询问她事情的真相，并且告诉李丽丹如果在继续和那些混混鬼混双方就绝交。
面对方霞的最后通牒，李丽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挤出几滴眼泪，哭着告诉方霞，由于她的生父欠了别人很大一笔钱，所以她必须用身体去做偿还，方霞信以为真！
既然好朋友不是自甘堕落，方霞心里那就剩下唯一的一个想法了：我一定要拯救我的朋友，我要和她一起上大学，一起过上幸福生活。
可是方霞也没钱啊，怎么办呢？李丽丹给她出了一个主意，一个足以让方霞坠入深渊的主意而方霞并不自知：“你爸不是对你特好吗，找他要钱嘛，以后咱们工作了挣了钱还给他，再好好的孝顺他不就行了！”
嗯，方霞深深地觉得好朋友的话有道理，于是她决定找方新学要钱。一出悲剧缓缓拉开帷幕，可剧中的男女主角却恍若未觉。
从几百到几千，再到上万，方霞一次次的编造理由向父亲开口，方新学带着些许的焦虑与不安但还是满足了女儿的要求。可是，李丽丹的债总是还不完，李丽丹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谎言，方霞完全是被这个谎言所笼罩。
为了让方霞相信并继续从家里拿钱，李丽丹甚至上演了苦肉计，让几个混混辱骂殴打了一次，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次现场，方霞愈加坚定了相信好朋友、帮助好朋友的信念。并且，为了不让好朋友再次被那些混混殴打，方霞主动的趁着母亲值夜班的时间出来陪着李丽丹，也即是方新学见到的所谓和“混混们一起鬼混”的场景。
不得不说方新学的教育还是很成功，至少他把方霞培养成了一个善良的、洁身自好的女孩。翻看着谢秦他们对那伙混混以及李丽丹的审讯笔录，沈攀心中有些感动……不能因为善良被欺骗就不承认善良的宝贵之处，被欺骗的善良依然是善良。自然，更不能因为善良被欺骗就成为作恶的理由，沈攀点了一支烟搁在桌子的角落，那袅袅的烟雾就算是为方霞送行吧，他想着。
跟着那伙混混，李丽丹学会了吸毒。为了有钱购买足够挥霍的毒品，在那伙混混和李丽丹的策划下，他们设置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决定要一次『性』的从方霞那里敲诈出巨额的资金。
于是，也即是方霞和方新学矛盾爆发的前一天，李丽丹购买了医用纱布把自己的胳膊和脑袋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后到方霞跟前哭诉，说是债主纠集了一批人冲进了她的家里，她和她的妈妈都受了伤，人家限定一个月内必须还清所有的钱，不然就要杀死他们母女，而这伙混混就是债主派来监视她的人选……唔，混混们的身份李丽丹之前就解释过，这一次不过是给方霞加深印象罢了。
方霞也如同李丽丹设计的那样，很老实的问她：“你们家一共欠了人多少钱？”
“二十万。”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李丽丹自己的心都在颤抖，活到十八岁她都没有见到过如此大笔的款项，更不要说现金了。可是想到自己“男朋友”描述的以后的幸福生活，李丽丹也就对于欺骗好友抱着一种无所谓的心态了：“嗯，以前你拿的那些钱都被债主算成利息了，这你是知道的，这一次他们要求必须偿还本金，不然就要杀死我和我妈。”
二十万！方霞是惊呆了，她到哪里去找二十万啊，自己的父亲也没有二十万。不，不是父亲，自己家里的全部存款都没有二十万。作为家里最宝贵的那个宝贝，方新学和姜玉容历来不对她隐瞒家里的任何情况。
“方霞，帮帮我，如果连你都不帮我，我还不如今天就去跳楼算了。”一次次的戏演下来，李丽丹的演技是越来越精湛，很轻易的，她就挤出来一连串的泪水，表情也是悲痛欲绝。
好朋友的痛不欲生深深地刺痛了方霞的心，她想帮忙，可是她已经找不到理由向父亲要钱了，特别是那么大一笔。这时，李丽丹又说话了：“方霞，我倒是有一个主意，要不你去这样给你父亲说吧……你可以先试一试，别要太多，如果你父亲答应了后面就可以找他要到二十万，我把家里的债全部还清了咱们也能安安心心的上大学，是吧？”
这个？方霞简直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的好朋友，这种理由居然能去对自己的父亲使用吗？可是，在李丽丹的巧舌如簧的攻势下，方霞一想到自己的行为可以拯救一个家庭，可以拯救自己的好朋友，她犹豫着答应去试一试。
后面就不用看了，后面的一切沈攀都是清楚的，他合上卷宗，闭上眼靠在椅子上默默地思考着。
良久，沈攀睁开了眼睛，他去了一趟队长办公室找陈倩开了一张提审单，然后带着卷宗单独开车直奔看守所而去，他终是决定要让方新学知道方霞真的是一个好女孩。
在看守所的审讯室，读完沈攀违规拿给他看的那份笔录，方新学老泪纵横：“我该死，我该死，我都相信了女儿那么多次，最后这一次为什么要不信任她呢……我为什么要把枕头压在女儿的脑袋上呢，我真的是该千刀万剐啊，我的宝贝女儿……”
………
一个月之后，这个案子刚提起公诉的时候，一个消息传到了刑侦大队：方新学在看守所用掰断的牙刷的刃口『自杀』身亡。
………
方霞的案子让刑侦大队很是沉默了几天，那么一个温婉如水的女孩被好朋友欺骗到了家破人亡的程度，人心叵测由此可见一斑，也就难怪先生会说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世人这句话了……沈攀自然会想到庄子说过的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了，友情，的确是不易添加除友谊之外的其他因素。
对此，李振铁是这样总结的：“所以啊，无论是多么好的朋友，该说不的时候一定不能犹豫。我们渴望并需求友情，但我们不能为友情所拖累。”这几句话，不止沈攀点头赞同，刑侦大队每个警察都深以为然。
………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攀家里卧室墙上的图表和照片越来越多，一堵墙已经不够用，开始向第二堵墙面上扩张。夏季慢慢过去，刑侦大队的工作波澜不起，大家也都习惯了这种日子，没有大案的日子还真就是悠闲，李振铁抚『摸』着自己的肚腩越发的忧伤：“『奶』『奶』个熊的，又大了啊……”
周一，沈攀照旧早起，上周中的时候队里下发了通知，今年的封闭式集训马上就要开始了，他觉得这段时间过得太平淡，自己的体能有所下降，所以想要趁着早上上班的时间跑步去单位。唔，大概有十来公里，提前一个小时起床跑过去不会迟到，只要速度稍稍提起来一点点就行。
跟在几台警车后面走进市局的大门，凉风吹来沈攀身子一颤，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吓得身边的那台车都不由得往旁边偏了偏方向，差点就一头撞到了护栏上。沈攀『揉』『揉』鼻子，心里嘀咕着：可千万不要在集训的时候感冒啊，那不然就凄惨得很，成绩拖了队里的尾巴陈倩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说曹『操』曹『操』到，有些时候想曹『操』曹『操』也会来。沈攀刚上楼出了电梯踏上走廊的地板，一眼就看到陈倩站在队长办公室的门口朝着电梯方向张望。没等沈攀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陈倩就脸上一喜，冲他招招手，喊道：“沈攀，快点，正找你呢。”
好吧，一大早在走廊里截人，看来是真有事情，沈攀快走了几步跟在陈倩身后进了队长办公室：“陈队，有什么事情要搞得这么着急的啊？”
“小子，祝贺你，你出名了，出大名了，自己看看吧。”说着，陈倩丢给他一纸公文，沈攀皱着眉头扫了一眼，还真是红头公文，锡山省湟源市发过来的，他上次出差曾经去了湟源市下面的讷河县。
这份文件是周末以湟源市局的名义发出来通过省厅转交的，湟源市局请求商山市局的协助，要求征调沈攀过去协助工作，时间暂定半年，到时候根据具体情况作调整。
究竟是什么案子文件里没说，但是陈倩是清楚的。要调用她的队员，仅仅是一份公文那是不够的，总得是要私下里电话和她协调，陈倩当然要顺便打听清楚案件的一些具体情况了，免得把沈攀派出去栽了跟斗丢的可是商山市局的脸面。
“这是一个三年前的案子了，你当时应该还在警校，不过湟源市那一起闹得很凶的警察杀人案你应该是听说过吧？”扔给沈攀一包烟作为奖励，陈倩心里是非常高兴的，自己的队员声名远扬不就是证明自己这个队长称职合格嘛，市局领导也特意在电话里表扬了她，陈倩肯定是眉开眼笑了。
要说别的案子沈攀大概还不知道，陈倩一说起警察杀人案沈攀脑子里顿时有了印象。的确，当年这个案子无论是网络上还是警察系统内部都吵得很厉害，有骂警察的、有支持警察的；警察们自己也有恨铁不成钢的，有打抱不平的，总之是纷纷攘攘了大半年等案子调查清楚之后才平息了这场风波，听说最后部里都派了专家下来呢。
“这个案子不早就定案了嘛，我记得是判了五年，过失杀人的罪名，现在湟源市那边把这个案子提出来是怎么一个意思啊，陈队？”沈攀愈发不解了，他疑『惑』的看着陈倩。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案子因为社会影响太大，当年是法院是公开审理、公开宣判的，这还有什么可以再说的呢？
要在上周之前，陈倩对此也是一无所知，说不定还会比沈攀更茫然。现在嘛，陈倩诡笑一阵，然后招了招手：“小子，坐过来一点，这话要小声的说。”自从和李振铁在一起时间长了，陈倩也学会了喊沈攀“小子”，这让沈攀很有些郁闷，不过他还是坐到了陈倩办公桌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听着陈倩娓娓道来其中的缘由。
原来，这里面还真的是有故事。
三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节，锡山省湟源市局刑侦队的刑警施永因为过失杀人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按说到这个程度这个案件也算是总结了可以写结案陈词了，湟源市局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可有人不这么想啊，施永不乐意啊！
可以说从被抓进去的第一天开始施永就在不停地喊着冤枉，可市局刑侦大队、省厅刑侦总队的取证调查都证实了人就是他杀的，这也得到了部里的专家的点头认可。最后检察院把他推上法庭依据的就是这些证据，法院判决的依据同样是这些证据，所以无论施永怎么喊冤，结果都是被注定了。
进了监狱施永就该老实了吧，不，施永继续喊冤。他不停地写着申诉信，往省厅、省长信箱，往部里，往最高院写申诉信。他还不停的找驻监的检察办公室谈话，要求对案件重新审理，他口口声声自己没杀人。
嗯，应该说施永的喊冤是成功的，部里和最高院都曾经把案子进行了重新调查，考虑到施永就是湟源市局的刑警，也许有人故意报复他的成因，部里还特地抽调了外地的刑警过来调查这个案子。
可是，无论是谁来调查，当初湟源市局认定的那些证据都没有被推倒过。这不仅说明当初湟源市局的工作做得扎实，也同样说明了一点：施永就是罪犯。
按理到这个地步你施永该甘心了吧，你这纯粹就是无理取闹加歇斯底里好不好，莫不成人家那么多的警察调查的结果都是假的不成，哪怕是用脚趾来想也会知道不可能啊。但施永还就是不罢休，今年，施永一如既往的朝着部里和最高院写去申诉信，这是他作为犯人的权利，监狱方面也不能拦着他。
对施永的来信部里是真的渐渐失去了耐心，于是乎，一通电话下来，湟源市局的领导层一个个惶恐了。一场会议之后，湟源市局决定找施永谈话，你说这人怎么就不能安心服刑呢，总共五年刑期这不就过去了三年嘛，啧啧……
谈话是有结果的，施永提出来一个要求：“我就一个要求，绝不过分，绝对是正当要求。你们要是答应的话，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认了，以后再也不写申诉信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湟源市局的领导们一听乐了，一把手笑了笑，表态道：“你说来听听，如果的确不过分我们可以考虑，要是过分了你也就别做梦了，好好的呆在监狱。”
开什么玩笑，沈攀愣愣的望着陈倩，难道是这施永提出来让自己去查这个案子。他脑子拨浪鼓一般左右摆动着，这种热闹沈攀没兴趣，他私底下每天工作结束之后事情多得很，他只是从来不对人说而已：“陈队，我不会去的，这个玩笑开大了，让他们湟源市局重新找人。要不这样，让他们向部里打报告，多派去几个专家不就得了，专家多厉害呐，比我这个小刑警厉害多了。”
说着话的时候沈攀就是打定了主意，无关接下来陈倩怎么劝自己都不会答应。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就要被鸟吃，他不会去出这种风头，傻子都知道出头椽子要被砍掉，更不要说是去和那么多的刑警、专家唱反调，他又不是傻子。
最搞笑的是啥，还是在人家湟源市局的地盘上去和湟源市局刑侦大队对着干，呵呵，结果想一想就明白的，沈攀使劲的摇着头：“陈队，你别做我的工作了，我对湟源市不熟悉，也不适应那里的黄土高原的气候，说不定去了就卧病在床。嗯，我不会去的，你给他们回个信，就说当事人不愿意，责任我扛了都行，反正我不会去。”
“呵呵”，陈倩一声冷笑，鄙夷的皱了皱鼻头，嘲讽道：“小子，你想多了。这一次是局领导批示下来的，我也只是得到一个通知而已，现在不是你想去不想去的问题，而是你什么时候出发的问题，明白了吧？”
一顶大帽子扣得沈攀晕乎乎，说半天就是只能接受，那还说个什么劲啊……。沈攀摇摇头，又拿起那一纸公文仔细的看了起来。既然必须要去，那自然就要尽量的多了解掌握情况了，就好似那说生活就像那啥不能反抗那就躺下来享受咯……
“小子，我给你讲，你这一次是正式的借调过去，湟源市局那边可能也考虑到你大概不想去，所以他们提出他们会适当的在经济方面给你做出补偿。”为了不让这小子有太多的抵触心理，陈倩眼珠转了转，抛出自己准备好的一个大杀招：“借调嘛，你的工资照样是局里发，我这边还给你算出差。加上湟源市那边表态会按照正科级科员的待遇给你补助，所以你这一趟还是能挣不少钱的，至少接下来如果你要外出总是凑够了一笔花销，对不对，小子？”
女刑侦队长是话里有话，沈攀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人家陈倩是在替他考虑来着，他通过警校的同学、学长乃至教授们的关系在全国各地的警察系统收集到很多有关狼哥那一伙人的消息，原本他就在攒钱准备长途奔袭一趟滇省，李振铁知道他的计划，想来李振铁也告诉了陈倩。
“你把身份证留下，我一会儿给你订机票，要不你看明天出发怎么样，湟源市那边催得很紧，今天已经给我打了好几次的电话了。”陈倩看了看沈攀的脸『色』，问道。
“没问题，那我中午下班收拾一下东西，陈队。”虽说明天要出差，唔，错了，是借调，但是沈攀还是不愿意耽搁自己的工作，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得了，今天就放你假，你好好休息休息收拾打理一下自己，不要搞得胡子老长的这么沧桑，人家湟源市局还以为咱们虐待你呢。”陈倩摆了摆手，这小子自从周珊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情绪把自己收拾整齐，瞧瞧，哪里还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干警的干练，明显就一个小老头嘛：“对了，你去一趟休息室，那里还有一份惊喜等着你。”好悬陈倩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女刑侦队长偷偷的瞟了一眼惊诧莫名的沈攀，笑容非常诡异和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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