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人有失足
顾锦将庄子上的事儿说了出来，比谢随之查到的更心惊动魄。
谢随之猛的灌了口酒，眉宇间缱绻着怒火，像刀子烧一般，要将人灼化。
他喉咙发紧，指尖微颤，突然不敢抬头看她。
“阿锦……是我没有护好你。”
他姑姑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然而他却没有好好护着她，反倒让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受了这样的苦楚。
谢随之一想到，就觉得心如刀绞。
顾锦摇摇头：“这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将士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大哥和父亲既受食君之禄，理应忠君之事，这其中并没有什么过错，而周玉兰二人也已经身死魂消，这往日的过多仇怨，我也并不放在心上。”
她越是这么说，谢随之就越觉得亏欠了这个妹妹。
当即站起身来，怒火冲天道：“柳清秋这个女人如此蛇蝎心肠，我若不杀了她，简直难以平息心中怒气。”
瞧着他的动作，顾锦生怕他就这么冲进尚书府把柳清秋给一刀捅死了，连忙劝阻道：“大哥，你别冲动，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盲目去杀人的，你若是真的对柳清秋动了手，只怕这大楚的铮铮律法，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便不放过了，难不成我还怕这个？连自己妹子都护不住，这将军当的也是够窝囊！”谢随之怒极，胸膛剧烈起伏，脖子上的青筋清楚可见。
“放心吧，柳清秋如今在府中就是夹着尾巴的猫，不会轻易做幺蛾子的。”
她刚死了个女儿，舅舅他们又回了京，短时间内，柳清秋不敢有什么动作，这也给了她不少准备的时间。
“可是我忍不下这口气。”谢随之剑眉蹙起，狠狠拍了桌子一掌，震得圆木桌吱呀作响。差点承受不住他的即将。
“放心吧，不会忍太久的。”顾锦睫羽微垂，遮住眼中深沉的猩红色。
“阿锦……”谢随之见她这样，心中十分不好受，想说些什么，可是口中的话已经到了嘴角，却又不得不咽下去。
顾锦抬起头，嘴角赫然弯起一抹笑意：“行了，今日我出来，可不是说这些废话的。”
谢随之这才想起来，她有事跟他说，不由得放轻了语气问道：“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了，怎么跟大哥之间还吞吞吐吐的。”
顾锦斟酌了一下语言，随即说道：“刚才我说，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救了我一命……”
谢随之点点头，道：“嗯？怎么了？”
顾锦脸上突然出现几分为难之色，她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将寒症入骨的事说出来，可是她又怕说出来了之后，谢随之直接控制不住自己对尚书府中某些人的杀意。
思索了一会，才决定将将这事儿瞒住。
毕竟谢随之他们只知道自己身上有寒症，却不知道寒症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烈。
现在告诉他们，若是两年后没有解药的话……
顾锦心思一沉，她自从重生之后，许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今生也不知道前世的解药还能不能到她手里，现在说出来的话，只会让人劳心伤神，没有什么意义。
两年的时间，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将所有的一切都了结了，到时候不管是生是死，她也都没什么怨恨和遗憾了。
想到这里，顾锦才说道：“我身上的寒症，用了他的药之后好了许多，临走前，魏大夫给了我三个月的用量，能够压制寒症的发作，如今三个月时间快到了，我身上的寒症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而这件事我不想顾府中的人知道，不想爹爹担心，所以想请大哥，帮我将那位大夫接进京城来。”
魏舒身份特殊，虽说不知道朝廷现在对他的通缉还像不像以前那般严查，但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而给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京城，以她现在的本事还做不到，顾府中的人她又信不过，思来想去，也只有谢随之能够帮她了。
谢随之听后，忍不住道：“阿锦，你说的那位大夫，听起来好似医术很厉害？”
顾锦点点头：“是啊，这些年我吃过不少药材，只有他的疗效最好。甚至我觉得，只要给他时间，到时候能治好我的寒症也说不定。大哥也知道，我这寒气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么多年了看了不少名医都束手无策，如今有治疗的希望，我自然是不想要放过的。”
她将魏舒捧得十分高，因为她知道，只有涉及到自己，谢随之才会不假思索的答应此事。
果然，她刚说出这句话，青年顿时眉头一松，答应下来：“既然那位神医有如此本事，那我自然要去拜访拜访，若是他真能治好你身上的寒症，那他就是我护国将军府的坐上卿。”
“我明日就去一趟，接过来后就让他直接住在将军府中，方便替你诊治。”
“不可。”顾锦连忙说道。
谢随之疑惑道：“怎么了？”
“大哥此次去需要秘密行事，不能让旁人知晓。”顾锦解释道。魏舒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是治病那么简单，他是她手中一张重要的牌，而这张牌最大的缺点，也是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只能藏在阴影中。
“为什么？”谢随之不解，不过是接个人罢了，哪里还需要这般遮遮掩掩？
“那位大夫……性情有些古怪，他不喜欢自己的行踪有太多人知道，而大哥你也明白，若是大张旗鼓的，这京城的圈子这样小，只怕他前脚刚到，后脚消息就流传出去了，要是谁都知道他医术高明，都跑来求医，那到时候他还哪里有心思专心治我这个寒症？”
“再说了，那位大夫在小镇上呆惯了，若不是好奇我的病症，只怕连答应都不会答应，你可不要将人给吓跑了。”
顾锦尽量说的轻松些，谢随之太聪明，她真怕对方起了疑心。
不过好在她这幅娇俏小女儿的样子，声音软软的，像是撒娇一样的请求，让谢随之心都化了，哪里还有心情去想这字里行间的漏洞，当即便答应下来。
“放心吧妹子，明日我亲自过去一趟，保准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魏大夫请进京城来。”
谢随之打包票般的说道。
顾锦松了口气，终于是将这件事解决了。不过为了避免突发情况，她还是有必要给魏舒书信一封过去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谢随之便站起身准备送她回去。
顾锦站在酒楼门前，谢随之还没出来，正在里面给自己老子打壶酒回去。
“驾！”耳边传来一声高呼，随后是马蹄践踏声由远而近，伴随着周遭百姓的惊慌声。
顾锦转头看去，瞳孔微微一缩，只见一个青年男人，骑着匹黑马，正飞速朝她奔来。
而马上那人，亦长了一张她十分熟悉的脸。
那是……顾朝泽！
柳清秋的长子，他终于回来了么。
顾锦目光清冷，身形丝毫微动，仿佛站定了一般，瞳孔中的小黑点越发清晰，那是顾朝泽勾着笑意的脸。
“驾！”顾朝泽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直冲冲的朝着顾锦的方向冲去，一时间街道两旁的人都惊恐的看着她，有一些甚至转过头，不忍再看下去。
就在近在咫尺的时候，谢随之从酒楼出来，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这一幕给惊的心思一跳，头脑未加思索，身形已经先动了，手中提着的酒坛应声而出，直直的砸在顾朝泽脸上，瞬间将他打飞了出去，而受了惊的马儿更加躁狂，竟直接朝酒楼这边冲来。
“妹妹！”谢随之惊恐的喊了一声，足尖一点，整个人犹如离弦的箭，飞掠出去，腰间的匕首顺势抽出，直接插进黑马的脖颈，鲜血汹涌喷洒出来，溅了他一身。
而站在身后的顾锦亦没有幸免，几滴血珠溅在她脸上，像点了血红色的美人痣，妖治的不成样子。
她眉头未皱半分，连神色都是极为平静的，即便那淡青色的衣裙上，飞溅了不少血渍，却依然没有影响她清贵的，犹如冰泉雪莲一样的清冷气。
那双琥珀色的凤眸，连一丝惊慌也无，她就这么站着，眼神微垂，目光平静的看着狼狈倒地的顾朝泽。
随后，露出了嘲讽又讥笑般的眼神。
顾朝泽倒在地上，硬生生的将即将脱口而出哀嚎压了下去，谢随之那臂力可不是好承受的，顾朝泽不过一介书生，这样一坛子砸过去，登时整张脸迅速肿了起来，口鼻冒血，好不凄惨。
然而在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情他，反而都对谢随之称赞有加，说他乃英雄风范。
谢随之将匕首从马脖子抽了出来，瞬间鲜血直流，他嫌恶的看了一眼，退开身子，同时将顾锦拉过去，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转头看着她问道：“怎么样？没事儿吧？”
顾锦摇摇头：“没事。”
确定她是真的没事之后，谢随之才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板着一副脸，劈头盖脸的教训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怎么也不知道躲开？要是我没及时出来，你是不是就要傻乎乎的站在面前等他撞过来？”
顾锦猝不及防的被一通教训，当即还有些愣神，不过很快她委屈道：“我没反应过来，脑子都懵了，一片空白。”
其实她哪里是懵了，她完全就是有恃无恐。
顾朝泽看到她了，她很确定。
但是即便他的动作如此凶悍，凶悍的好像要直接将她撞死，可是在顾锦眼中，却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顾朝泽若是真想对她下杀手，又怎么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下手？那岂不是将自己和柳清秋的命给送到刀刃底下嘛？
而他既然不敢杀她，那就是想看她惊慌失措的丑态了。
呵——
她心中冷笑，连死亡都无法引起她的情绪波动，更何况这小小的惊吓？
不过她这幅委屈的模样倒是取信了谢随之，后者松了口气：“还好我及时过来了。”
将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人身上，谢随之目光凶火腾起。
顾朝泽挣扎了半天，才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身，伸手擦了擦自己鼻尖的血，目光阴狠的看着谢随之。
后者看清了人脸，扬了扬眉，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尚书府的大公子啊，怎么？顾大少爷整日闲的没事儿干，在大街上纵马狂欢作乐不成？”
顾朝泽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闻言忍不住怒道：“什么纵马狂欢？谢随之你少污蔑人！”
“哦？你当这大伙儿都是瞎子不成？我妹子刚才就站在这儿呢，你还不要命的往前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要害我妹妹的命呢！”谢随之冷眼看着他，怒道。
“谢随之你少胡说八道，我只是……一时间没看到锦妹妹。”顾朝泽忍着痛说道。
“哦？原来贵府大少爷竟是个睁眼瞎的，这活生生的人就站在面前呢，也能硬生生的忽略过去？”
说完未等顾朝泽反驳，又继续道：“顾大少爷要是这眼睛真有问题，及早跟我说啊，我这刚好有个神医呢，要不让他给你看看？免得日后顾公子再次当街纵马，这睁眼瞎的毛病又犯了。”
“你！”顾朝泽怒不可遏，谢随之这张嘴毒起来真是能把人的脸皮子往鞋底板上搓。
偏对方武功高强，又位高权重的，顾朝泽一时间还真不敢跟他正面对上。
将目光放在顾锦身上，扯了扯嘴角道：“锦妹妹真是对不住，是大哥今日鲁莽了，差点撞上了你。”
顾锦轻笑：“无妨，反正也没伤到什么，不过我看大哥的伤倒是很严重，不如去医馆看看？不然待会若是柳夫人见了，只怕要心疼死了。”
顾朝泽一阵肉疼，说道：“都是小伤，不牢锦妹妹担心，只是锦妹妹方才也太过大胆了些，怎么都不知道往旁边躲躲，今日是运气好，得镇远小将军护着，以后若是镇远将军不在，要是再出了这种意外，可没人能护得住你了啊。”
他这话意有所指的厉害，顾锦就算是想装没听见，也实在是装不下去。
当即便道：“这就不劳大哥担心了，毕竟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嘛，谁知道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不是那马儿先失了蹄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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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咙发紧，指尖微颤，突然不敢抬头看她。
“阿锦……是我没有护好你。”
他姑姑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然而他却没有好好护着她，反倒让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受了这样的苦楚。
谢随之一想到，就觉得心如刀绞。
顾锦摇摇头：“这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将士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大哥和父亲既受食君之禄，理应忠君之事，这其中并没有什么过错，而周玉兰二人也已经身死魂消，这往日的过多仇怨，我也并不放在心上。”
她越是这么说，谢随之就越觉得亏欠了这个妹妹。
当即站起身来，怒火冲天道：“柳清秋这个女人如此蛇蝎心肠，我若不杀了她，简直难以平息心中怒气。”
瞧着他的动作，顾锦生怕他就这么冲进尚书府把柳清秋给一刀捅死了，连忙劝阻道：“大哥，你别冲动，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盲目去杀人的，你若是真的对柳清秋动了手，只怕这大楚的铮铮律法，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便不放过了，难不成我还怕这个？连自己妹子都护不住，这将军当的也是够窝囊！”谢随之怒极，胸膛剧烈起伏，脖子上的青筋清楚可见。
“放心吧，柳清秋如今在府中就是夹着尾巴的猫，不会轻易做幺蛾子的。”
她刚死了个女儿，舅舅他们又回了京，短时间内，柳清秋不敢有什么动作，这也给了她不少准备的时间。
“可是我忍不下这口气。”谢随之剑眉蹙起，狠狠拍了桌子一掌，震得圆木桌吱呀作响。差点承受不住他的即将。
“放心吧，不会忍太久的。”顾锦睫羽微垂，遮住眼中深沉的猩红色。
“阿锦……”谢随之见她这样，心中十分不好受，想说些什么，可是口中的话已经到了嘴角，却又不得不咽下去。
顾锦抬起头，嘴角赫然弯起一抹笑意：“行了，今日我出来，可不是说这些废话的。”
谢随之这才想起来，她有事跟他说，不由得放轻了语气问道：“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了，怎么跟大哥之间还吞吞吐吐的。”
顾锦斟酌了一下语言，随即说道：“刚才我说，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救了我一命……”
谢随之点点头，道：“嗯？怎么了？”
顾锦脸上突然出现几分为难之色，她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将寒症入骨的事说出来，可是她又怕说出来了之后，谢随之直接控制不住自己对尚书府中某些人的杀意。
思索了一会，才决定将将这事儿瞒住。
毕竟谢随之他们只知道自己身上有寒症，却不知道寒症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烈。
现在告诉他们，若是两年后没有解药的话……
顾锦心思一沉，她自从重生之后，许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今生也不知道前世的解药还能不能到她手里，现在说出来的话，只会让人劳心伤神，没有什么意义。
两年的时间，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将所有的一切都了结了，到时候不管是生是死，她也都没什么怨恨和遗憾了。
想到这里，顾锦才说道：“我身上的寒症，用了他的药之后好了许多，临走前，魏大夫给了我三个月的用量，能够压制寒症的发作，如今三个月时间快到了，我身上的寒症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而这件事我不想顾府中的人知道，不想爹爹担心，所以想请大哥，帮我将那位大夫接进京城来。”
魏舒身份特殊，虽说不知道朝廷现在对他的通缉还像不像以前那般严查，但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而给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京城，以她现在的本事还做不到，顾府中的人她又信不过，思来想去，也只有谢随之能够帮她了。
谢随之听后，忍不住道：“阿锦，你说的那位大夫，听起来好似医术很厉害？”
顾锦点点头：“是啊，这些年我吃过不少药材，只有他的疗效最好。甚至我觉得，只要给他时间，到时候能治好我的寒症也说不定。大哥也知道，我这寒气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么多年了看了不少名医都束手无策，如今有治疗的希望，我自然是不想要放过的。”
她将魏舒捧得十分高，因为她知道，只有涉及到自己，谢随之才会不假思索的答应此事。
果然，她刚说出这句话，青年顿时眉头一松，答应下来：“既然那位神医有如此本事，那我自然要去拜访拜访，若是他真能治好你身上的寒症，那他就是我护国将军府的坐上卿。”
“我明日就去一趟，接过来后就让他直接住在将军府中，方便替你诊治。”
“不可。”顾锦连忙说道。
谢随之疑惑道：“怎么了？”
“大哥此次去需要秘密行事，不能让旁人知晓。”顾锦解释道。魏舒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是治病那么简单，他是她手中一张重要的牌，而这张牌最大的缺点，也是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只能藏在阴影中。
“为什么？”谢随之不解，不过是接个人罢了，哪里还需要这般遮遮掩掩？
“那位大夫……性情有些古怪，他不喜欢自己的行踪有太多人知道，而大哥你也明白，若是大张旗鼓的，这京城的圈子这样小，只怕他前脚刚到，后脚消息就流传出去了，要是谁都知道他医术高明，都跑来求医，那到时候他还哪里有心思专心治我这个寒症？”
“再说了，那位大夫在小镇上呆惯了，若不是好奇我的病症，只怕连答应都不会答应，你可不要将人给吓跑了。”
顾锦尽量说的轻松些，谢随之太聪明，她真怕对方起了疑心。
不过好在她这幅娇俏小女儿的样子，声音软软的，像是撒娇一样的请求，让谢随之心都化了，哪里还有心情去想这字里行间的漏洞，当即便答应下来。
“放心吧妹子，明日我亲自过去一趟，保准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魏大夫请进京城来。”
谢随之打包票般的说道。
顾锦松了口气，终于是将这件事解决了。不过为了避免突发情况，她还是有必要给魏舒书信一封过去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谢随之便站起身准备送她回去。
顾锦站在酒楼门前，谢随之还没出来，正在里面给自己老子打壶酒回去。
“驾！”耳边传来一声高呼，随后是马蹄践踏声由远而近，伴随着周遭百姓的惊慌声。
顾锦转头看去，瞳孔微微一缩，只见一个青年男人，骑着匹黑马，正飞速朝她奔来。
而马上那人，亦长了一张她十分熟悉的脸。
那是……顾朝泽！
柳清秋的长子，他终于回来了么。
顾锦目光清冷，身形丝毫微动，仿佛站定了一般，瞳孔中的小黑点越发清晰，那是顾朝泽勾着笑意的脸。
“驾！”顾朝泽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直冲冲的朝着顾锦的方向冲去，一时间街道两旁的人都惊恐的看着她，有一些甚至转过头，不忍再看下去。
就在近在咫尺的时候，谢随之从酒楼出来，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这一幕给惊的心思一跳，头脑未加思索，身形已经先动了，手中提着的酒坛应声而出，直直的砸在顾朝泽脸上，瞬间将他打飞了出去，而受了惊的马儿更加躁狂，竟直接朝酒楼这边冲来。
“妹妹！”谢随之惊恐的喊了一声，足尖一点，整个人犹如离弦的箭，飞掠出去，腰间的匕首顺势抽出，直接插进黑马的脖颈，鲜血汹涌喷洒出来，溅了他一身。
而站在身后的顾锦亦没有幸免，几滴血珠溅在她脸上，像点了血红色的美人痣，妖治的不成样子。
她眉头未皱半分，连神色都是极为平静的，即便那淡青色的衣裙上，飞溅了不少血渍，却依然没有影响她清贵的，犹如冰泉雪莲一样的清冷气。
那双琥珀色的凤眸，连一丝惊慌也无，她就这么站着，眼神微垂，目光平静的看着狼狈倒地的顾朝泽。
随后，露出了嘲讽又讥笑般的眼神。
顾朝泽倒在地上，硬生生的将即将脱口而出哀嚎压了下去，谢随之那臂力可不是好承受的，顾朝泽不过一介书生，这样一坛子砸过去，登时整张脸迅速肿了起来，口鼻冒血，好不凄惨。
然而在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同情他，反而都对谢随之称赞有加，说他乃英雄风范。
谢随之将匕首从马脖子抽了出来，瞬间鲜血直流，他嫌恶的看了一眼，退开身子，同时将顾锦拉过去，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转头看着她问道：“怎么样？没事儿吧？”
顾锦摇摇头：“没事。”
确定她是真的没事之后，谢随之才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板着一副脸，劈头盖脸的教训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怎么也不知道躲开？要是我没及时出来，你是不是就要傻乎乎的站在面前等他撞过来？”
顾锦猝不及防的被一通教训，当即还有些愣神，不过很快她委屈道：“我没反应过来，脑子都懵了，一片空白。”
其实她哪里是懵了，她完全就是有恃无恐。
顾朝泽看到她了，她很确定。
但是即便他的动作如此凶悍，凶悍的好像要直接将她撞死，可是在顾锦眼中，却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顾朝泽若是真想对她下杀手，又怎么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下手？那岂不是将自己和柳清秋的命给送到刀刃底下嘛？
而他既然不敢杀她，那就是想看她惊慌失措的丑态了。
呵——
她心中冷笑，连死亡都无法引起她的情绪波动，更何况这小小的惊吓？
不过她这幅委屈的模样倒是取信了谢随之，后者松了口气：“还好我及时过来了。”
将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人身上，谢随之目光凶火腾起。
顾朝泽挣扎了半天，才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身，伸手擦了擦自己鼻尖的血，目光阴狠的看着谢随之。
后者看清了人脸，扬了扬眉，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尚书府的大公子啊，怎么？顾大少爷整日闲的没事儿干，在大街上纵马狂欢作乐不成？”
顾朝泽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闻言忍不住怒道：“什么纵马狂欢？谢随之你少污蔑人！”
“哦？你当这大伙儿都是瞎子不成？我妹子刚才就站在这儿呢，你还不要命的往前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要害我妹妹的命呢！”谢随之冷眼看着他，怒道。
“谢随之你少胡说八道，我只是……一时间没看到锦妹妹。”顾朝泽忍着痛说道。
“哦？原来贵府大少爷竟是个睁眼瞎的，这活生生的人就站在面前呢，也能硬生生的忽略过去？”
说完未等顾朝泽反驳，又继续道：“顾大少爷要是这眼睛真有问题，及早跟我说啊，我这刚好有个神医呢，要不让他给你看看？免得日后顾公子再次当街纵马，这睁眼瞎的毛病又犯了。”
“你！”顾朝泽怒不可遏，谢随之这张嘴毒起来真是能把人的脸皮子往鞋底板上搓。
偏对方武功高强，又位高权重的，顾朝泽一时间还真不敢跟他正面对上。
将目光放在顾锦身上，扯了扯嘴角道：“锦妹妹真是对不住，是大哥今日鲁莽了，差点撞上了你。”
顾锦轻笑：“无妨，反正也没伤到什么，不过我看大哥的伤倒是很严重，不如去医馆看看？不然待会若是柳夫人见了，只怕要心疼死了。”
顾朝泽一阵肉疼，说道：“都是小伤，不牢锦妹妹担心，只是锦妹妹方才也太过大胆了些，怎么都不知道往旁边躲躲，今日是运气好，得镇远小将军护着，以后若是镇远将军不在，要是再出了这种意外，可没人能护得住你了啊。”
他这话意有所指的厉害，顾锦就算是想装没听见，也实在是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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