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博弈
这一次日本海军军官肆意挑衅，与叶晓晚传递出来的近期会有日本军官蓄意滋事的情报相吻合。事情虽突然，却在他意料之中。
有了这件事，国民政府主动向驻扎在上海的日本海军进攻便有了可能，现在动手，正当时。
想到这里，沈千舟将于春晓叫进办公室，“春晓，马上向南京和军令部发报。
今早，日本海军一辆军车冲过八字桥闸口，并向我方守卫射击。冲过闸口后，向虹桥机场方向疾驰，又向我方拦截的车辆射击。为了保护虹桥机场军事要地安全，我方被迫予以还击。目前，日方军车已翻入河中，车上两名军官被我方击毙。”
听到沈千舟这番话，于春晓心头一阵激动，道：“团长，日本人行动了？”
“是，日本人行动了！”沈千舟握了握拳头道。
于春晓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道：“团长，我马上发报。”
“去吧。”沈千舟道。
于春晓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沈千舟一个人。合上眼睛，开始思量接着会发生什么。
根据刘大壮回来的描述，再根据叶晓晚提供的线索，这一次北岛大悟冲击八字桥闸口并不是日本军方授意的，而是北岛大悟的个人行为。
北岛大悟这个行动，提前不会告知太多人，最有可能告知的是他的女友浅田良子。浅田良子确定北岛大悟出事之后，便会找到长友文夫或者是日本领事馆。根据她提供的线索，日本海军情报部很快就能查到，早上冲过八字桥的日本军车是北岛大悟驾驶的。
现在上海到处都是日谍，很快就会查到北岛大悟驾驶的军车已经翻到了河里，并且车上的人被我方击毙。
得到这个消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就会第一时间与国民政府、警备司令部交涉，要求他们交出肇事者，并且会提出很多苛刻条件。
而警备司令部也会第一时间找到保安四团，问明情况。
从浅田良子确认北大大悟出事，到日本人问责警备司令部，满打满算能有一天时间。
现在，军令部和于长官已经知道的事情始末。
军令部会第一时间告知上海警备司令部，而于长官接到这个电文后，也会第一时间报告给军事委员会，来评估这个事件会带来的后果。
现在自己要做的，是在军令部的命令之前去一趟上海警备司令部，把前因后果向警备司令部汇报一下。毕竟在上海，警备司令部是自己的直接上级。
当然，叶晓晚提前预警的情报，是一定不能说的。
正想着，于春晓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
沈千舟道：“春晓，电文发过去了？”
“团长，发过去了。”
“有没有回复？”沈千舟问道。
“回复只有两个字——收到。”
“那好，你跟我一起去警备司令部。”沈千舟道。
“好，团长。”于春晓道。
……
与沈千舟预想的几乎一致，这一天浅田良子并没有去樱机关，而是在她和北岛大悟同居的屋中，等待着北岛大悟消息。
北岛大悟对她说过，上午十点自己要是回不来的话，很有可能已经殉国了。这个时候，把自己失踪的消息立即告知领事馆，并且把自己留下的绝笔信交给领事馆。
北岛大悟这么做，是不想让长友文夫窃取他的果实。即便去送死，也要名垂千古。不能自己效忠帝国，却成了长友文夫的功绩。
浅田良子来到领事馆就按，见到伊藤明道后，将北岛大悟的绝笔递给了伊藤明道大使。
伊藤明道接过北岛大悟的绝笔，仔细看过几遍，却一直沉默不语。
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是在太突然了，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与很多鹰派日本军官不同，在中国二十多年的伊藤明道有着他自己的见地。
在他眼中，中国民众安居乐业是其理想，至于政治和军事，只不过是上层建筑的一种职业。所以，从一般民众的真正的民族发展历史上来说，国家意识无疑是很淡薄的。
面对这样一个大国，以华治华、扶植自己的势力，比战争更有效。
今天北岛大悟所为，令他有些为难了。
如果将这件事扩大化，势必激化日中矛盾，引发上海战事。不过伊藤明道清楚，至少现在，发动上海战事并不成熟，还不是时候。
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这件事，向国民政府施加更大的压力，获得在上海更大的利益。
想到这里，伊藤明道面色严峻道：“浅田处长，这封绝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北岛大悟将定性为无辜受害者，至少现在不能定性是英雄，否则对帝国不利。”
听到伊藤明道的话，浅田良子心底一沉，道：“伊藤大使，北岛君为帝国圣战宁愿舍生取义，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他的一腔热血？”
伊藤明道叹了口气道：
“上海之战，一定要打，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无论海军还是陆军都没有准备充分，我们毫无胜算。
良子，北岛君不会被帝国忘记，他的名字定会铭记史册。只是现在，我们还不能让国民政府知晓，北岛大悟是主动挑衅的，那样，我们在谈判桌上，就会变得被动。
只有在谈判桌上争取到了最大利益，上海之战，我们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我马上与长友文夫联系，让他调查清楚，北岛君现在是生是死，如果他已经殉国，那他就不能白白的死，我要让国民政府付出惨重的代价。”
听完伊藤明道的一番话，浅田良子似乎听懂了几分。
现在看来，北岛大悟确实莽撞了。在日本，无论是军方还是内阁，都没有做好上海之战的准备，仓促应战，并不是好事。故而，北岛大悟的绝笔不能让人知晓，否则，国民政府有可能倒打一耙，谈判桌上非但争取不到利益，反而会陷入被动。
不过，悲痛胜过了理智，伊藤明道的冷血，令浅田良子无法理解，于是道：“伊藤机关长，这封信我是不会交给别人的。不过，这是北岛君给我留下的唯一遗物，我要保留在身边。”
见浅田良子痛苦的表情，伊藤明道开口道：“好吧，这绝笔你就留在身边。记住，不能跟任何人提及此事，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北岛大悟留下这么一封绝笔。”
“是，伊藤大使，那我回樱机关了。”说完，浅田良子将北岛大悟的绝笔揣到了怀中。
浅田良子走后，伊藤明道大使马上拨通长友文夫的电话，道：“长友处长，你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越快越好。”
对面传来了长友文夫的声音，“好的，伊藤大使。”
……
于此同时，沈千舟和于春晓从上海警备司令部走了出来。
上午，沈千舟和于春晓刚到警备司令部，警备司令部便收到了军令部的电文，电文上明确要求警备司令部暂时不要妄动，等候最新指示。
而沈千舟在警备司令部阐释的很清楚，是日本海军军官有意挑衅，冲破闸口后，并向我方开枪，我方被迫还击，才造成日军军官被击毙，责任都在日军，与我方无关。日本的挑衅行为，说明日方已经磨刀霍霍，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时刻做好迎战的准备。
上海警备司令部采纳了沈千舟的建议，命令驻扎上海的四个警备团全部进入战时状态，不过，在未接到上峰命令之前，任何人都不能主动挑事事端，与日军发生摩擦。
这个结果，在沈千舟的意料之中。
这件事太大，何去何从，是上海警备司令部不能定夺的。
回到保安四团，没过多久，南京的电文就到了。
于春晓来到沈千舟办公室，将电文递给沈千舟，电文内容很简单，“收集有力证据，不能授人以口实。”
看过电文，沈千舟揣摩着电文中的意思。
之前在南京，在和于保民交流中，于保民言语中已经流露出，国民政府要在上海与日军决战之心。只是苦于师出无名，一旦战事打响，不会得到国际支持。
根据叶晓晚送出来的情报，北岛大悟冲击八字桥闸口，是谋划很久的计划，既然蓄意谋之，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如果能得到北岛大悟蓄意挑衅的证据，从北岛大悟身上寻到突破口，主动向日军发起进攻，就师出有名了。
北岛大悟最亲近的人就是樱机关的浅田良子，北岛大悟蓄意挑起争端的情报，叶晓晚就是从浅田良子身上得到的。看来，想从北岛大悟身上突破，还得靠叶晓晚了。
于是沈千舟拿出纸笔，看了看日历牌上时间是“八月九日”，便动起了笔。
写过之后，沈千舟将密函交给于春晓，道：“马上安排人送到公共租界二号死信箱。”
“是，团长。”说完，于春晓疾步离开了办公室。
沈千舟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
不出意外的话，日本人已经开始着手对北岛大悟的事予以调查了。最多到晚上，北岛大悟被击毙的消息就会被日本人知晓。
最晚明天，日本就会以北岛大悟被击毙，向国民政府提出交涉，留个自己找证据的时间不多了。
不知道叶晓晚有没有办法，能拿到有力证据。
……
樱机关，叶晓晚办公室。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浅田良子都没有来樱机关上班，这时浅田良子从来没有过的。
叶晓晚隐隐觉得，浅田良子的反常举动一定与北岛大悟有关。
不过，现在樱机关有了孙小美在，自己做什么都好像有双眼睛偷偷看着自己，即便要查也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更令叶晓晚有些不安的是，她感受不到孙小美身上危险的味道，自己的第六感，在孙小美身上消失了，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孙小美实在太可怕了。
正想着，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浅田良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叶晓晚见浅田良子有些失魂落魄，关切道：“良子，你身体好些了么？要是不舒服，就在家多呆些日子。”
“机关长，没什么了。现在樱机关事这么多，我也不能总在家呆着。”浅田良子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道。
“也好，你不在，好多事我都找不到人做了。
良子，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孙小美查出两名潜伏在外围组织的军统特工，之前，这两名特工是经你的手进到的樱机关，虽然没人会怀疑你的动机，不过毕竟是工作上的瑕疵，需要做一下解释。”
叶晓晚话锋一转，故意说了些让浅田良子不舒服的话，刺激一下她现在有些敏感的神经。
果然，满腹委屈的浅田良子怒火涌了起来。
怒道：“孙小美一个中国人，要不是上了长友文夫的床，怎么可能做到樱机关的情报处处长？北岛君在海军情报部已经被长友文夫架空，现在又派孙小美来樱机关整我，长友文夫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见一向言行谨慎的浅田良子暴跳如雷，叶晓晚心里很清楚，一定有事发生了。
于是道：“良子，稍安勿躁。虽然孙小美是中国人，不过，只要能为帝国效忠，就是我们的战友，就像北岛君与长友文夫那般。”
叶晓晚顺着浅田良子的话，提到了北岛大悟，也顺便提到了长友文夫。
就是要继续刺激浅田良子有些波动的神经，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人在悲痛和愤懑的时候，就会变得不理智，现在的浅田良子就是这样。在领事馆，本以为北岛大悟不惜牺牲为帝国尽忠，能受到嘉奖。
却未料到，伊藤明道大使竟然要把这件事压下来，连北岛大悟的绝笔还要扣下，这令浅田良子心中的怨气无从发泄。
毕竟伊藤明道是长官，她不能质疑和顶撞。
可孙小美不同，她是中国人，一肚子的苦闷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于是道：“要不是长友文夫，北岛君怎么可能会郁郁不得志，走上了不归路。更让人气愤的事，这样为帝国效忠的军人，竟然得不到该有的奖赏，可悲，可笑。”
叶晓晚的话，令浅田良子说了出憋在心里的苦楚。叶晓晚心道：“看来，几天前浅田良子所说，北岛大悟要以身殉国，挑起上海战事，一定是实施了。”
想到这里，叶晓晚故作诧异道：“良子，你之前跟我说过，北岛君要以一己之力，促成上海之战。难道，北岛君真的动手了？”
“动手了，估计现在已经殉国了。”浅田良子眼泪终于止不住了，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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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件事，国民政府主动向驻扎在上海的日本海军进攻便有了可能，现在动手，正当时。
想到这里，沈千舟将于春晓叫进办公室，“春晓，马上向南京和军令部发报。
今早，日本海军一辆军车冲过八字桥闸口，并向我方守卫射击。冲过闸口后，向虹桥机场方向疾驰，又向我方拦截的车辆射击。为了保护虹桥机场军事要地安全，我方被迫予以还击。目前，日方军车已翻入河中，车上两名军官被我方击毙。”
听到沈千舟这番话，于春晓心头一阵激动，道：“团长，日本人行动了？”
“是，日本人行动了！”沈千舟握了握拳头道。
于春晓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道：“团长，我马上发报。”
“去吧。”沈千舟道。
于春晓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沈千舟一个人。合上眼睛，开始思量接着会发生什么。
根据刘大壮回来的描述，再根据叶晓晚提供的线索，这一次北岛大悟冲击八字桥闸口并不是日本军方授意的，而是北岛大悟的个人行为。
北岛大悟这个行动，提前不会告知太多人，最有可能告知的是他的女友浅田良子。浅田良子确定北岛大悟出事之后，便会找到长友文夫或者是日本领事馆。根据她提供的线索，日本海军情报部很快就能查到，早上冲过八字桥的日本军车是北岛大悟驾驶的。
现在上海到处都是日谍，很快就会查到北岛大悟驾驶的军车已经翻到了河里，并且车上的人被我方击毙。
得到这个消息，日本驻上海领事馆就会第一时间与国民政府、警备司令部交涉，要求他们交出肇事者，并且会提出很多苛刻条件。
而警备司令部也会第一时间找到保安四团，问明情况。
从浅田良子确认北大大悟出事，到日本人问责警备司令部，满打满算能有一天时间。
现在，军令部和于长官已经知道的事情始末。
军令部会第一时间告知上海警备司令部，而于长官接到这个电文后，也会第一时间报告给军事委员会，来评估这个事件会带来的后果。
现在自己要做的，是在军令部的命令之前去一趟上海警备司令部，把前因后果向警备司令部汇报一下。毕竟在上海，警备司令部是自己的直接上级。
当然，叶晓晚提前预警的情报，是一定不能说的。
正想着，于春晓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
沈千舟道：“春晓，电文发过去了？”
“团长，发过去了。”
“有没有回复？”沈千舟问道。
“回复只有两个字——收到。”
“那好，你跟我一起去警备司令部。”沈千舟道。
“好，团长。”于春晓道。
……
与沈千舟预想的几乎一致，这一天浅田良子并没有去樱机关，而是在她和北岛大悟同居的屋中，等待着北岛大悟消息。
北岛大悟对她说过，上午十点自己要是回不来的话，很有可能已经殉国了。这个时候，把自己失踪的消息立即告知领事馆，并且把自己留下的绝笔信交给领事馆。
北岛大悟这么做，是不想让长友文夫窃取他的果实。即便去送死，也要名垂千古。不能自己效忠帝国，却成了长友文夫的功绩。
浅田良子来到领事馆就按，见到伊藤明道后，将北岛大悟的绝笔递给了伊藤明道大使。
伊藤明道接过北岛大悟的绝笔，仔细看过几遍，却一直沉默不语。
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是在太突然了，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与很多鹰派日本军官不同，在中国二十多年的伊藤明道有着他自己的见地。
在他眼中，中国民众安居乐业是其理想，至于政治和军事，只不过是上层建筑的一种职业。所以，从一般民众的真正的民族发展历史上来说，国家意识无疑是很淡薄的。
面对这样一个大国，以华治华、扶植自己的势力，比战争更有效。
今天北岛大悟所为，令他有些为难了。
如果将这件事扩大化，势必激化日中矛盾，引发上海战事。不过伊藤明道清楚，至少现在，发动上海战事并不成熟，还不是时候。
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这件事，向国民政府施加更大的压力，获得在上海更大的利益。
想到这里，伊藤明道面色严峻道：“浅田处长，这封绝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北岛大悟将定性为无辜受害者，至少现在不能定性是英雄，否则对帝国不利。”
听到伊藤明道的话，浅田良子心底一沉，道：“伊藤大使，北岛君为帝国圣战宁愿舍生取义，这么做，怎么对得起他的一腔热血？”
伊藤明道叹了口气道：
“上海之战，一定要打，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无论海军还是陆军都没有准备充分，我们毫无胜算。
良子，北岛君不会被帝国忘记，他的名字定会铭记史册。只是现在，我们还不能让国民政府知晓，北岛大悟是主动挑衅的，那样，我们在谈判桌上，就会变得被动。
只有在谈判桌上争取到了最大利益，上海之战，我们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我马上与长友文夫联系，让他调查清楚，北岛君现在是生是死，如果他已经殉国，那他就不能白白的死，我要让国民政府付出惨重的代价。”
听完伊藤明道的一番话，浅田良子似乎听懂了几分。
现在看来，北岛大悟确实莽撞了。在日本，无论是军方还是内阁，都没有做好上海之战的准备，仓促应战，并不是好事。故而，北岛大悟的绝笔不能让人知晓，否则，国民政府有可能倒打一耙，谈判桌上非但争取不到利益，反而会陷入被动。
不过，悲痛胜过了理智，伊藤明道的冷血，令浅田良子无法理解，于是道：“伊藤机关长，这封信我是不会交给别人的。不过，这是北岛君给我留下的唯一遗物，我要保留在身边。”
见浅田良子痛苦的表情，伊藤明道开口道：“好吧，这绝笔你就留在身边。记住，不能跟任何人提及此事，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北岛大悟留下这么一封绝笔。”
“是，伊藤大使，那我回樱机关了。”说完，浅田良子将北岛大悟的绝笔揣到了怀中。
浅田良子走后，伊藤明道大使马上拨通长友文夫的电话，道：“长友处长，你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越快越好。”
对面传来了长友文夫的声音，“好的，伊藤大使。”
……
于此同时，沈千舟和于春晓从上海警备司令部走了出来。
上午，沈千舟和于春晓刚到警备司令部，警备司令部便收到了军令部的电文，电文上明确要求警备司令部暂时不要妄动，等候最新指示。
而沈千舟在警备司令部阐释的很清楚，是日本海军军官有意挑衅，冲破闸口后，并向我方开枪，我方被迫还击，才造成日军军官被击毙，责任都在日军，与我方无关。日本的挑衅行为，说明日方已经磨刀霍霍，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时刻做好迎战的准备。
上海警备司令部采纳了沈千舟的建议，命令驻扎上海的四个警备团全部进入战时状态，不过，在未接到上峰命令之前，任何人都不能主动挑事事端，与日军发生摩擦。
这个结果，在沈千舟的意料之中。
这件事太大，何去何从，是上海警备司令部不能定夺的。
回到保安四团，没过多久，南京的电文就到了。
于春晓来到沈千舟办公室，将电文递给沈千舟，电文内容很简单，“收集有力证据，不能授人以口实。”
看过电文，沈千舟揣摩着电文中的意思。
之前在南京，在和于保民交流中，于保民言语中已经流露出，国民政府要在上海与日军决战之心。只是苦于师出无名，一旦战事打响，不会得到国际支持。
根据叶晓晚送出来的情报，北岛大悟冲击八字桥闸口，是谋划很久的计划，既然蓄意谋之，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如果能得到北岛大悟蓄意挑衅的证据，从北岛大悟身上寻到突破口，主动向日军发起进攻，就师出有名了。
北岛大悟最亲近的人就是樱机关的浅田良子，北岛大悟蓄意挑起争端的情报，叶晓晚就是从浅田良子身上得到的。看来，想从北岛大悟身上突破，还得靠叶晓晚了。
于是沈千舟拿出纸笔，看了看日历牌上时间是“八月九日”，便动起了笔。
写过之后，沈千舟将密函交给于春晓，道：“马上安排人送到公共租界二号死信箱。”
“是，团长。”说完，于春晓疾步离开了办公室。
沈千舟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
不出意外的话，日本人已经开始着手对北岛大悟的事予以调查了。最多到晚上，北岛大悟被击毙的消息就会被日本人知晓。
最晚明天，日本就会以北岛大悟被击毙，向国民政府提出交涉，留个自己找证据的时间不多了。
不知道叶晓晚有没有办法，能拿到有力证据。
……
樱机关，叶晓晚办公室。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浅田良子都没有来樱机关上班，这时浅田良子从来没有过的。
叶晓晚隐隐觉得，浅田良子的反常举动一定与北岛大悟有关。
不过，现在樱机关有了孙小美在，自己做什么都好像有双眼睛偷偷看着自己，即便要查也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更令叶晓晚有些不安的是，她感受不到孙小美身上危险的味道，自己的第六感，在孙小美身上消失了，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孙小美实在太可怕了。
正想着，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浅田良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叶晓晚见浅田良子有些失魂落魄，关切道：“良子，你身体好些了么？要是不舒服，就在家多呆些日子。”
“机关长，没什么了。现在樱机关事这么多，我也不能总在家呆着。”浅田良子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道。
“也好，你不在，好多事我都找不到人做了。
良子，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孙小美查出两名潜伏在外围组织的军统特工，之前，这两名特工是经你的手进到的樱机关，虽然没人会怀疑你的动机，不过毕竟是工作上的瑕疵，需要做一下解释。”
叶晓晚话锋一转，故意说了些让浅田良子不舒服的话，刺激一下她现在有些敏感的神经。
果然，满腹委屈的浅田良子怒火涌了起来。
怒道：“孙小美一个中国人，要不是上了长友文夫的床，怎么可能做到樱机关的情报处处长？北岛君在海军情报部已经被长友文夫架空，现在又派孙小美来樱机关整我，长友文夫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见一向言行谨慎的浅田良子暴跳如雷，叶晓晚心里很清楚，一定有事发生了。
于是道：“良子，稍安勿躁。虽然孙小美是中国人，不过，只要能为帝国效忠，就是我们的战友，就像北岛君与长友文夫那般。”
叶晓晚顺着浅田良子的话，提到了北岛大悟，也顺便提到了长友文夫。
就是要继续刺激浅田良子有些波动的神经，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人在悲痛和愤懑的时候，就会变得不理智，现在的浅田良子就是这样。在领事馆，本以为北岛大悟不惜牺牲为帝国尽忠，能受到嘉奖。
却未料到，伊藤明道大使竟然要把这件事压下来，连北岛大悟的绝笔还要扣下，这令浅田良子心中的怨气无从发泄。
毕竟伊藤明道是长官，她不能质疑和顶撞。
可孙小美不同，她是中国人，一肚子的苦闷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于是道：“要不是长友文夫，北岛君怎么可能会郁郁不得志，走上了不归路。更让人气愤的事，这样为帝国效忠的军人，竟然得不到该有的奖赏，可悲，可笑。”
叶晓晚的话，令浅田良子说了出憋在心里的苦楚。叶晓晚心道：“看来，几天前浅田良子所说，北岛大悟要以身殉国，挑起上海战事，一定是实施了。”
想到这里，叶晓晚故作诧异道：“良子，你之前跟我说过，北岛君要以一己之力，促成上海之战。难道，北岛君真的动手了？”
“动手了，估计现在已经殉国了。”浅田良子眼泪终于止不住了，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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