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她一直都在
顾徭收回目光：“吃饭去二哥。”
穆深看了眼余松：“我可以给你一个下午，先回家吃饭，晚上八点之前，过来告诉我答案。”
余松如释重负，跟着他下楼，见顾徭在楼上没有跟过来，他侧了侧身，边走边说：“穆爷，不知道你能不能再对我具体描述一下顾徭的症状，比如，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止之类的……”
穆深眼神紧了一下，脚步没有停顿，直接把人送出了门外：“她情绪有些极端化，平时不至于失控，但偶尔也会展现出暴力倾向。”
余松认真的记着，想了想又问道：“别的呢？异常举止有没有？”
穆深回忆了一下，握在掌心里的门把手缓缓松开：“只有一次，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在自言自语，但离得太远，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余松眉毛拧紧，几乎皱成了一条毛毛虫：“这种情况很可能是人格分裂症，或者也可能是臆想症，请注意些让她远离刺激穆爷。”
他说完刚走，曲迟就按点送饭来了。
穆深饭盒接了过来，人都没让进门。
给出个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她正在治疗期，不能被人打扰。”
曲迟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心在滴血。
人不让见，那好歹把我的饭留一份啊……
啧啧啧，看了看要下雨的天气，他悻悻的钻进车里离开。
穆深进门看了一眼，少年已经拿好了碗筷，含笑坐在了餐桌前。
想着早上没让她吃饱，穆深先给她盛了碗汤：“喝了再吃硬菜。”
顾徭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一顿饭吃了八分饱，躺在沙发上看手机。
她瞧瞧瞥过去一眼，若无其事问道：“二哥，这个心理医生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穆深正在看着邮件，闻言目光并没有从上边移开，从容不迫道：“你如果配合医生，他就不会对我告状，心虚什么？”
顾徭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二哥，你瞧他问了两个小时，自己都要哭出来来了，看上去也不像有收获的样子。”
穆深似有所感，放下手边事，目光微灼抬头看向她：“你实话实说徭徭，这一次有没有配合医生？”
顾徭淡淡的点头，一口咬定：“我配合了。”
穆深摇了摇头：“最好。”
身后没关的窗户被风响，外边下起了淅沥的大雨，他走过去伸手关紧拉，一双修长的手，指节分明，宛若能工巧匠浑然天成的镌刻。
“你知道自己会突然发生变化吗徭徭？”他看着玻璃窗上的镜面，上边影影绰绰的倒映出少年清隽恣意的身影，精致无暇的五官。
穆深指腹按在微冰的玻璃窗上，目光有些幽眛深沉，抚摸了一下镜像里少年栩栩如生的眉眼。
顾徭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些回避的意思，但是一想到面前的人是他……
他是她第一个尝试相信的人。
少年从沙发上缓缓站了起来，清冷如玉的一张脸露出了几分烦躁的表情，缓缓的眯了眯眼：“我知道又怎么样？就算我知道，也没有用的二哥。”
“你上次不是看到了吗二哥，她一出现就要了顾家的三条人命，我一直觉得她是个懦弱的家伙，没想到……呵，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语气里说不清楚是赞许还是嘲讽。
穆深察觉到她的情绪开始变化，心底被刺痛了一下，意识到或许不该在这个时候，问她这些东西。
“别想了徭徭，有我在。”他打断了她的话，走过去拥抱了她一下，紧握住少年有些生凉的手。
少年眸子清澈潋滟，却缓缓的眯了起来，神色带着几分失控的危险，突然郑重的看着他：“我想让她消失，我一直想让她消失二哥。”
穆深并不意外，目光平静宽容，用手心温度逐渐暖热她手：“为什么？”
顾徭沉了一口气，眼睑微微垂下：“从前每次遇到危险，她都是选择逆来顺受，从来都不会还手，每一次都是，她太自私了，她闭上眼了痛苦会消失，我却没得选。”
“如果只是懦弱就算了，可是不是的，她上次动手杀人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手软，她藏得那么深，在顾家九年都没有暴露过一丝破绽。”
穆深虽然看不到少年心底在想些什么，却能感受到她在用力紧握他的手，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穆深尝试理解她的思维，把处置了顾家的顾徭，跟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分开想象成两个人，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害怕她吗？”
顾徭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三岁之前我就像是她的另一双眼睛，我能看到她经历的一切，但却感受不到她的情绪，痛苦跟快乐都不能。”
“直到妈妈死了，我跟她一起被关在屋子里，哪里都不敢去，整整在里面待了三天三夜，我开始能感受到一些东西了，比如……饥饿……”
“再往后回到了顾家，到了七岁那一年，我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我不再是感受到她的痛苦跟快乐，我开始拥有了独立的思想，我看不惯她的很多做法，但只能无能为力，因为我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她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只要她不消失我就只能永远当一双眼睛，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刚刚得到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穆深眼神动容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虽然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可是她还是没有消失对吗徭徭？”
顾徭点头：“她没有，她一直都在。”
穆深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听到她这么说，心口不由得隐隐作痛。
他细想了想：“所以上次不配合体检，撒谎骗过医生，都是因为不想她出现吗？”
顾徭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虽然她并不是因为这个，但如果这样更能说的过去，那就误会吧……
但有一点是真的，顾徭浅浅的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二哥，我不喜欢她，她会抢走你。”
穆深遇到这种情况也有些无措，慌忙安抚道：“她抢不走。”
顾徭淡淡冷笑，明显不信：“上次你就被她骗上床了。”
穆深始终做不到把她当成两个人，没办法解释，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顾徭挑眉，控诉道：“你还抱她睡了。”
穆深思忖了片刻，墨色眸子紧紧盯着她的眼，似乎能够洞穿人心，突然提议：“下次她再敢出来，我帮你教训她。”
顾徭眼神亮了一下，追问道：“怎么教训？”
穆深：“打她。”
顾徭眉心一拧，不假思索的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行。”
穆深抬了抬冷峻眉眼，问道：“为什么不行？”
顾徭：“你打她我也感受得到，我也会疼。”
穆深：“那我抱她，你能感受到得到吗？”
顾徭：“……能。”
穆深无奈的抿了抿唇，既然能够情感共通，那怎么能算得上是两个人呢？
不过他知道，无论怎么开导，她都不会承认两个自己，本来就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他索性放弃，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就不让她再出现，我会告诉医生，让他保护你。”
顾徭闻言眸光微动，逐渐松开了紧握的手，温润笑了笑：“一言为定。”
她坐回沙发上，对于欺骗的行为，略微有些抱歉跟无奈，但为了瞒过去治疗，也只能这么做。
事实上，她现在占据着身体，只要不是主动想要消失，另一个自己暂时不会有回来的机会。
哪怕是再好的心理医生，只要劝不动她的心，也一样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她现在只需要骗过心理医生，装成已经大病痊愈的样子，获得一段时间的自由就可以了。
而这一段时间，足够她做想做的事了，虽然已经知道另一个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无能，但戴维斯家族这件事，她还是想亲手解决。
顾徭正心不在焉，放在膝前的手机响了两声，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是《暗影血锋》官方打过来的电话。
“喂。”她看到他正在看邮件，站起来走到阳台。
“零神好，还是我还是我。银甲的皮肤初步设计稿已经有了，因为你没有提出要求，所以设计师直接草拟了三版的原画，方便提供给我一个邮箱地址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发过去。”客服妹子激动的一口气说完一长串都不带卡壳的。
顾徭报了一个邮箱地址，等了不到三十秒就看到了新邮件。
“我收到了，等看完再回复你。”
客服小鸡叨米般点头：“好的，我这边随时等零神的消息，不过还有一件事，公司希望零神你能亲自来一趟。”
顾徭：“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一是关于设计细节上的问题，毕竟是专属皮肤，如果本人亲自到场的话，更方便跟设计师随时沟通，二是我们公司有个访谈，希望能够采访一下零神，如果有时间的话希望能来一下，机票、酒店以及餐饮费，我们全部都可以报销。”
顾徭一听到有访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暂时不想露面。”
客服闻言意外了一下，又有些感叹，不愧是零神，连官方访谈这么大的诱惑，都能忍得住。
要知道，一听说官方出了访谈录制，可是有好几个主播，三番五次的毛遂自荐，零神不来实在太可惜辽！毕竟现在热度那么高，都快超越星云战队的新人王阿夏啦。
“没关系，那零神先看设计稿跟原画草图，随时联系。”
顾徭点了点头，挂断了电话。
她随意翻了翻手机里的邮件，对比了一下三张原图草稿。
到下午七点钟左右，余松冒雨过来敲门，穆深这才从工作台前起身。
顾徭没有刻意回避，淡然的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穆深看了她一眼，见顾徭没有什么抵触情绪，把余松领到了会客厅。
“病情严重到什么地步？用什么治疗办法？”
余松把手里材料递过去：“穆爷你看，根据结果我初步断定，病人现在的情况在同类群当中，并不算是严重的，定时心理辅导，或者服用少量的镇定药物，都能适当的减缓症状。”
穆深剪了一根雪茄，目光从楼上掠了一眼楼下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声音微沉：“余医生，我想要的是治好她，让她彻底痊愈，适当减缓只是治标不治本。”
“穆爷，恕我直言，暂时真没有什么办法，是能够让她彻底痊愈，除非用上一些催眠术，这种特殊的手段，但这么做有可能会损害病人的脑部神经，在病情不影响正常生活之前，我不提倡您尝试这种治疗手段。”
余松心底忐忑，他原本也是不敢这么冒昧的顶撞穆爷的，但提到有关治疗的话题，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穆深瞥了他一眼，目光犀利冷峻：“同类群病症中，难道就没有痊愈的病例？”
余松被反问住了，支支吾吾叹了一口气：“有是有，可是说实话，不怕您笑话穆爷，痊愈的病例中，心理医生对病人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几乎不到百分之三十。”
穆深点燃打火机，抽了一口雪茄，亲自递了一杯热咖啡过去：“剩下的百分之七十呢？”
余松受宠若惊的双手接了过来，勤勤恳恳的回答：“百分之二十得益于病人的生活环境，百分之五十来自于病人的自救。”
穆深扫了他一眼：“都能自救了，还要你们干什么？”
余松老脸一红，有些羞愧：“我、我这也是实话实说穆爷，我们只能起到引导疏通的作用，这个精神上的问题，病人自己才是核心。”
“要是您真的想让她痊愈，不如尝试一下，了解病人的想法跟过去，只要把心结解开，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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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深似有所感，放下手边事，目光微灼抬头看向她：“你实话实说徭徭，这一次有没有配合医生？”
顾徭淡淡的点头，一口咬定：“我配合了。”
穆深摇了摇头：“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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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深虽然看不到少年心底在想些什么，却能感受到她在用力紧握他的手，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穆深尝试理解她的思维，把处置了顾家的顾徭，跟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分开想象成两个人，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害怕她吗？”
顾徭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三岁之前我就像是她的另一双眼睛，我能看到她经历的一切，但却感受不到她的情绪，痛苦跟快乐都不能。”
“直到妈妈死了，我跟她一起被关在屋子里，哪里都不敢去，整整在里面待了三天三夜，我开始能感受到一些东西了，比如……饥饿……”
“再往后回到了顾家，到了七岁那一年，我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我不再是感受到她的痛苦跟快乐，我开始拥有了独立的思想，我看不惯她的很多做法，但只能无能为力，因为我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她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只要她不消失我就只能永远当一双眼睛，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刚刚得到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穆深眼神动容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虽然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可是她还是没有消失对吗徭徭？”
顾徭点头：“她没有，她一直都在。”
穆深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听到她这么说，心口不由得隐隐作痛。
他细想了想：“所以上次不配合体检，撒谎骗过医生，都是因为不想她出现吗？”
顾徭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虽然她并不是因为这个，但如果这样更能说的过去，那就误会吧……
但有一点是真的，顾徭浅浅的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二哥，我不喜欢她，她会抢走你。”
穆深遇到这种情况也有些无措，慌忙安抚道：“她抢不走。”
顾徭淡淡冷笑，明显不信：“上次你就被她骗上床了。”
穆深始终做不到把她当成两个人，没办法解释，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顾徭挑眉，控诉道：“你还抱她睡了。”
穆深思忖了片刻，墨色眸子紧紧盯着她的眼，似乎能够洞穿人心，突然提议：“下次她再敢出来，我帮你教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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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深：“打她。”
顾徭眉心一拧，不假思索的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行。”
穆深抬了抬冷峻眉眼，问道：“为什么不行？”
顾徭：“你打她我也感受得到，我也会疼。”
穆深：“那我抱她，你能感受到得到吗？”
顾徭：“……能。”
穆深无奈的抿了抿唇，既然能够情感共通，那怎么能算得上是两个人呢？
不过他知道，无论怎么开导，她都不会承认两个自己，本来就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他索性放弃，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就不让她再出现，我会告诉医生，让他保护你。”
顾徭闻言眸光微动，逐渐松开了紧握的手，温润笑了笑：“一言为定。”
她坐回沙发上，对于欺骗的行为，略微有些抱歉跟无奈，但为了瞒过去治疗，也只能这么做。
事实上，她现在占据着身体，只要不是主动想要消失，另一个自己暂时不会有回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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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段时间，足够她做想做的事了，虽然已经知道另一个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无能，但戴维斯家族这件事，她还是想亲手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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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午七点钟左右，余松冒雨过来敲门，穆深这才从工作台前起身。
顾徭没有刻意回避，淡然的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穆深看了她一眼，见顾徭没有什么抵触情绪，把余松领到了会客厅。
“病情严重到什么地步？用什么治疗办法？”
余松把手里材料递过去：“穆爷你看，根据结果我初步断定，病人现在的情况在同类群当中，并不算是严重的，定时心理辅导，或者服用少量的镇定药物，都能适当的减缓症状。”
穆深剪了一根雪茄，目光从楼上掠了一眼楼下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少年，声音微沉：“余医生，我想要的是治好她，让她彻底痊愈，适当减缓只是治标不治本。”
“穆爷，恕我直言，暂时真没有什么办法，是能够让她彻底痊愈，除非用上一些催眠术，这种特殊的手段，但这么做有可能会损害病人的脑部神经，在病情不影响正常生活之前，我不提倡您尝试这种治疗手段。”
余松心底忐忑，他原本也是不敢这么冒昧的顶撞穆爷的，但提到有关治疗的话题，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穆深瞥了他一眼，目光犀利冷峻：“同类群病症中，难道就没有痊愈的病例？”
余松被反问住了，支支吾吾叹了一口气：“有是有，可是说实话，不怕您笑话穆爷，痊愈的病例中，心理医生对病人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几乎不到百分之三十。”
穆深点燃打火机，抽了一口雪茄，亲自递了一杯热咖啡过去：“剩下的百分之七十呢？”
余松受宠若惊的双手接了过来，勤勤恳恳的回答：“百分之二十得益于病人的生活环境，百分之五十来自于病人的自救。”
穆深扫了他一眼：“都能自救了，还要你们干什么？”
余松老脸一红，有些羞愧：“我、我这也是实话实说穆爷，我们只能起到引导疏通的作用，这个精神上的问题，病人自己才是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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