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家_野火宋怡石东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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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回家

  盛夏的凌晨并没有很冷,空气中漂浮草树的清香,还有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道,祁蔓走在医院花圃里看到几米外有个身影,身形清隽,修长,路灯将他影子拉的很远,楚宇边走边和身边的护士聊天。

  “楚医生今晚不回去休息了吗?”

  “不回去,就当值班了。”

  “是在担心黎总吧?”护士调侃的语气,显然和楚宇很熟:“听说黎总和楚医生还是高中同学?”

  “是啊。”楚宇声音添了温温笑意,似是很愉悦。

  护士随即道:“那黎总高中就这么厉害吗?”

  “她一直很厉害。”楚宇笑:“你是不知道,那时候全班男生都暗恋她,她要参加的活动都是爆满,她吃饭后面能跟一排的人。”

  “有次她参加百米跑,整个操场的人都陪跑给她加油。”

  他这话可真一点不假,黎言之那时候不止是班级名人,也是学校名人,因为她有钱,更因为她无父无母。

  家缠万贯,父母双亡,人赛娇娥,美艳无双。

  那时候他们虽然只是高中生,但已经知道利益关系,喜欢她人的是不少,但是贪图她钱的人更多,谁不想天上掉馅饼砸自己身上呢?少奋斗几十年,多美好的事情啊,不过黎言之从来没理会过,她向来孑然一身,只偶尔出现在同学聚会上。

  她越是这样,就越能引起那些同学的好奇心,甚至还有人打赌,谁能顺利拿下黎言之,可直到毕业也没人拿下。

  他那时候成绩好,有幸和黎言之做了同桌,所以才熟悉。

  “黎总是真的优秀。”护士语气有些仰慕:“就是可惜父母走得早。”

  上天打开一扇窗,必定要合上一扇门,只是这扇门里的世界让人唏嘘。

  楚宇附和:“是啊,可惜了。”

  父母不在了,还给她留下一个偏头疼的遗传病,也不知道黎言之每次头疼的时候觉得幸福还是痛苦。

  祁蔓听到两人聊天脚步顿了顿,没听到声音才一低头走过去,楚宇率先认出她:“你是刚刚送言之来的那位吗?”

  祁蔓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她抬头:“是我。”

  “您就是楚医生吧?”

  楚宇冲旁边护士微点头,护士会意,先离开了,祁蔓没动站在原地,楚宇道:“冷不冷,我给你泡杯茶?”

  祁蔓摇头:“不用了谢谢,楚医生有事吗?”

  楚宇问道:“小姐怎么称呼?”

  “我姓祁——”祁蔓道:“耳朵旁的祁,祁蔓。”

  楚宇笑:“祁蔓?”

  “野有蔓草的蔓?”

  祁蔓倒是不知道还有人听过这句诗经,她点头:“楚医生真聪明。”

  “不是我聪明,而是人如其名。”楚宇道:“都一样漂亮。”

  祁蔓唇角扬起微小弧度,客套的笑,楚宇话锋一转:“祁小姐是荣天的职员吗?”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楚宇道:“我就是想知道言之最近是不是一直这么忙,你今天送她过来,想必你们交情很好。”

  毕竟这可是深夜,能送她过来的如果不是秘书,那就是私交很好的朋友。

  祁蔓抬眼,明明打探的话被他说的不动声色,合情合理,她唇角弧度加深,脸上挂着淡笑:“我和黎总不是很熟,也没私交。”

  她道:“我刚进公司不久,职位还没稳定下来,所以不方便用秘书自称。”

  楚宇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话音落,几米外有人喊道:“楚宇。”

  祁蔓转头,路灯下,黎言之站在不远处,她还穿着单薄的病服,夜风扬起,将她衣服吹鼓起来,不仅没觉得臃肿,反而更显得她身形单薄。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有些人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牵动所有情绪。

  可她开口叫的却不是自己名字。

  祁蔓宛如吃了一大块柠檬,酸的她微微眯眼,掩下来势汹汹的情绪。

  “你怎么出来了?”楚宇快步走到黎言之身边:“这大夜里不睡觉跑出来,我看你明儿不想出院了。”

  “有你这么个病人,我得减寿好几年。”

  黎言之侧头看他,目光锋利,灼灼:“你们聊什么呢?”

  “闲聊。”楚宇道:“没想到你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大美女,也没说介绍给我们这些单身汉认识认识”

  “果然资本家都是吝啬鬼啊。”

  他似真似假抱怨,黎言之脸色沉下来,她往前走两步,站在祁蔓面前:“你不是要回去吗?”

  声音稍低,态度凉薄。

  祁蔓满腔酸楚辗转成尖刺,转瞬全扎在心口,疼得她脸微白:“马上就回去。”

  她说道:“出来碰到楚医生,就聊两句。”

  “不早了。”黎言之语气平静道:“回去休息吧。”

  丝毫看不出有眷恋之态,两人刚刚在房间里耳鬓厮磨,唇舌交缠,此刻就像是陌生人,距离被拉远,疏离感袭来,祁蔓差点招架不住,她双手慢慢蜷缩起,握紧,点头道:“好。”

  她淡淡道:“黎总也早点休息。”

  黎言之背对她,路灯照在她纤细背影上,被拉长,寒风将她秀发扬起,看不清楚脸色。

  祁蔓打完招呼主动和楚宇说道:“楚医生,我先走了。”

  楚宇挥手:“路上小心。”

  祁蔓笑笑,一偏头,离开花圃。

  身后两人的说话声断断续续。

  “新来的秘书?挺好看的。”

  “好看也和你没关系。”

  “那可不一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真不给我介绍介绍?”

  “不用介绍,她过几天就不在公司了。”

  “……”

  祁蔓加快脚步,身后恼人的声音却挥之不去,她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黎言之和楚宇已经走到住院部的大厅里,两人面对面站着不知道聊什么,黎言之侧脸平静,穿着病服有几分柔软,灯光落在她身上,光风霁月。

  这人不管何时都是如此优雅矜贵,让人忽略不了。

  她还没收回视线,不远处保镖迎上来,喊道:“祁小姐,请上车。”

  祁蔓敛神,走出医院。

  黎言之偏头就看到她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她紧绷的神色稍稍有些缓解,楚宇问道:“听说你最近忙着相亲呢?”

  “你还真会打听。”黎言之没好气回他。

  楚宇道:“还用打听吗?你姑姑平时没人说话,逮着一个都恨不得聊完,所以你真的打算结婚了?”

  他语气试探,目光落在黎言之身上,继续道:“好歹咱们也是多年的朋友,我又是你主治医生,关心一下不是应该的?”

  “有这份空闲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黎言之不是很爱说这些事情,她道:“我回去休息了。”

  “行吧。”楚宇耸肩:“你要是不想聊自己的事情,不如聊聊刚刚那位美女,有对象了吗?现在不还是在你公司吗?我——”

  “你能闭嘴吗?”黎言之忍无可忍转头一个眼刀扫过去,薄唇轻启,声音冷清:“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和院长提议你要去国外的分院发展。”

  “无情无义!”

  楚宇调侃的抱怨在耳边响起,黎言之刹那就想到祁蔓也说过相同的话,那是在夜里,那人在床上被自己折腾累了,搂着自己的脖子边哭边抱怨:“黎言之你没心的吗,我都说不要了你还不松手。”

  她娇娇软软,斥责她更像是在撒娇,总是让人觉得心尖被猫一样抓过,留下酥麻和难耐的痒。

  “真不要吗?”她笑,没戳破那人明显的谎话:“那我以后就停手了。”

  祁蔓凑到她身边,双手搂着她脖子,半挂在她身前蹭一会,主动发起攻势,她纹丝不动,祁蔓小声抱怨:“木头人,自己爽完就不管了,无情无义。”

  如一只炸毛的猫,她只觉可爱至极,反手就把那人搂在怀中,上下其手:“不是说不要吗?”

  祁蔓软绵绵反抗:“就是不要。”

  她边说边将身体最敏感的部分凑过来任她品尝。

  口是心非。

  她笑:“说谎精。”

  “想什么呢?”楚宇见说了一通黎言之没回复不由转头,灯光下黎言之脸色微白,神情倒是难得的温柔,嘴角似是有淡笑,楚宇眨眼:“你在笑吗?”

  黎言之回神,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冷淡样,刚刚温和的一面似乎是假象,楚宇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在笑啊。”黎言之毫不避讳:“笑你快四十了还没对象。”

  楚宇:……

  大哥何必说二哥!

  他一憋气,没说话,黎言之径直回到病房,刚坐在床边听到窗沿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她走到窗边才发现下雨了。

  夏季的雨来的又快又猛,窗户上水花一阵阵,敲击声清脆,黎言之站在窗口听了一小会有些后悔让祁蔓独自回去。

  那人最讨厌下雨天,想必现在也不开心。

  祁蔓确实不开心,在医院经历的事情虽然是冰山一角,但她已经能揣测到大概,如果说陆乔之前带来的消息只是让她感觉到冷风的寒,那今晚所遭遇的一切就是入骨的凉。

  黎言之在外人面前对她的态度,两人登不上台面的关系,她连一个朋友的身份都不配拥有,沦落为刚实习的秘书,虽然能理解,但很难不介意。

  就像是拔不掉的刺扎在她身上,轻轻一碰,痛入心扉。

  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一旦生了嫌隙,那以前无关痛痒的小问题转瞬就成不可跨越的大问题,她连回忆都觉得疼。

  祁蔓靠在车边,听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转头。

  下雨了。

  真是雨漏偏风连夜雨,连天气都和她作对。

  她扯了嘴角,无声的笑,倏而道:“不回别墅了,你送我去南城吧。”

  司机看眼身边的保镖,见他轻点头才调转方向。

  从这里到南城需要一个半小时,祁蔓想到很多年前她刚跟着黎言之的时候,每次来别墅都是坐公交,偏偏别墅到公交站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她那时候边走边满怀期待,以为晚上可以守到黎言之过来。

  没想到守了三年,那人也只来过几次。

  她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黎言之要把自己养在别墅里,却不闻不问,也幻想她是不是对自己有别样的感情,可最近才发现,是因为不在意。

  不在意到忘了自己还养这么一个‘闲人’。

  她恍然想起第二年入夏,晚上十点多,听到外面有动静她爬起身看眼,就看到黎言之坐在沙发上接电话,她小心翼翼走过去,却对上黎言之错愕的双眼。

  似乎没料到这里还有个人。

  她忘了自己,祁蔓刹那就觉得尴尬,她站在原地,见到黎言之打个手势,让她回屋,她关上房门时有种自己多此一举的窘迫感。

  和现在的糟糕感觉,真她妈的像。

  祁蔓仰头靠在座椅上,司机以为她在补觉,悄悄把车内温度调高,放起舒缓的音乐,小天王的新歌wonderland,听说是专门写给最喜欢的女神,而这个女神就是小天王公开表白过的黎言之。

  全世界的消息都和她有关。

  祁蔓不悦道:“关掉。”

  她嗓音清冷,待在黎言之身边,什么都没学到,气势倒是拿捏的十足十,颇有威慑力,司机忙关掉音乐,还不忘道歉:“对不起祁小姐。”

  “没事。”祁蔓说完从座椅下方扯了毛毯盖在身上,她一双眼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帘,目光幽深。

  到南城快三点多了,雨越下越大,祁蔓下车前保镖已经帮她撑伞站车外了。

  入目是旧小区,房子边缘泥泞不堪,墙壁上还有绿藤攀岩的痕迹,路灯很昏暗,只能看的清房子大概轮廓,祁蔓在这里生活并没有很久,毕业后她带着母亲来到这个城市,安顿在这里没有两个月就搬进黎言之的别墅,她妈妈也住进医院里,这里说是家,更像是临时旅馆,可是她妈妈很喜欢这里。

  她说这里有朝气,有活力,能让人感觉到活着,她特别喜欢,后来她病情加重,不肯待在医院浪费钱,医生也劝回家。治疗无望,她便带着她回到这里,黎言之知道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有一天早上在她没出门之前让管家给她送来房产证。

  如此,这个房子是她的了。

  真魔幻。

  祁蔓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开门进去,很多年没回来,电早就断了,她打开手机探照灯,发现整个房间布满尘埃,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墙壁上挂着蜘蛛,她随手抓起门旁边扫帚在空中挥舞,将蜘蛛扫空,继而走到窗边,打开窗。

  整个房子都被雨声淹没,空气中除了发霉的湿气,还有泥土的腥气。

  冷冷的穿堂风吹过,祁蔓打个寒颤,她放下扫帚走到一间房门前,迟迟没推开门进去,她想到她妈妈说的话:“蔓蔓啊,妈妈走后这地方你就不要回来了。”

  “妈妈不希望你以后一个人在这里伤心,你去寻找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吧。”

  “找个自己喜欢待的地方,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吧。”

  “这就是妈妈最大的遗愿。”

  她很听话的去了,找她喜欢的人,过喜欢的日子,可谁能想到喜欢也不过镜花水月,空喜欢一场。

  祁蔓握住门把手,身体紧绷到发疼,尤其是指尖,和脸色一样,苍白如纸,额头还有细汗,外面风吹雨打,一阵阵夜风呼啸,她站在门口,却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良久,祁蔓往后退两步,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还是原来的布置,一切如旧,只是全都蒙尘了,书桌上厚厚的一层灰,祁蔓放轻脚步沿着四周走一遍,突然想到刚搬来的时候她妈坚持让她睡在这间屋。

  “为什么?”她不解,觉得两个房间都一样。

  她妈笑着说:“这间屋朝阳,你一开窗就能看到太阳。”

  祁蔓走到窗边,推开窗,漫天的雨丝飘进来,吹在她脸上,湿漉漉的。

  雨丝伴随夜风,吹得纸张哗啦啦响,她转身走到书桌旁,看到几本专业书,都很旧了,下手重点就会弄坏,祁蔓小心的收拾好桌面后把所有书放回书架上,目光瞄到一本书的外侧时顿几秒,从里面拿出来,书名很简单——【活着】

  她打开,在书里夹着一封信,信封发黄,纸张却没受影响,信封上写了一行娟秀的字:给我最亲爱的女儿。

  光是看字祁蔓眼睛不由一红,她右手抵着唇角,轻轻眨眼,眼底水光潋滟,起了薄雾。

  ——蔓蔓,谢谢你的到来,圆了我做母亲的念想。

  她何尝不是,何尝不是圆了自己有个好母亲的念想。

  祁蔓眼前模糊不清,将这封信逐字逐句又看一遍,其实内容早就熟记于心,但每次看一遍总能哭很久,所以离开前她没敢带在身边。

  现在,她回来拿了。

  祁蔓将这封信看完后小心翼翼放在包里,合上窗户,出房间时她下意识看向隔壁,似是刚刚那封信给她带来莫大勇气,她按住门把手,轻轻一转,门开了。

  里面的布景和从前别无二致,一切还是她妈在时的样子,简单的格局,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梳妆台,一张椅子。

  镜子很脏,很模糊,倒映不出她的身影。

  祁蔓举着手机走进去,满脑子都是过去画面,空气中漂浮的灰尘气很重,她站在梳妆台前,似是看到她妈妈依旧坐在床边冲她招手:“蔓蔓,过来。”

  语气温柔,一如从前。

  她咬唇走过去,坐下后转头,才发现身边是一片黑暗,刚刚的温馨被揉碎,消失不见。

  祁蔓靠坐在床边,见到床头柜上放了很多书,很多都是从她书柜上搬过来的,她妈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书,后来她视线下降,就让自己给她读,祁蔓回想那段时间心头一暖,她随手拿起一本,是历史典故,讲一个皇帝和几个妃子的故事,她读完就问:“这皇帝到底喜欢谁啊。”

  那时候认知浅显,看完一本书只想着主角喜欢谁。

  她妈说:“他啊,最爱自己,谁都不喜欢。”

  “怎么可能。”她例举一件件事情出来,像是做题目在求证,她妈笑:“傻姑娘,人心就这么大,怎么能掰开呢,说明不够喜欢啊。”

  “真的喜欢,哪能藏得住?”

  是啊,喜欢怎么能藏得住,除非不够喜欢。

  祁蔓把书放在床头柜上,见到下面一本是她妈经常看的诗经,虽然过去这么多年,扉页依旧很新,被压着,所以表层没有灰尘,祁蔓拿起来看眼,第一页就是就是风篇——关雎。

  字很小,有些模糊,祁蔓随意扫两眼,翻到后面,发现末页居然写了字。

  很潦草,和之前写信的娟秀字体俨然不同,但祁蔓认出来,这是她妈生病之后的字迹。

  ——蔓蔓,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如果能看到,妈妈有句话想和你说。

  ——你其实不爱过生日,我知道,院长都和我说了,我假借你日子不好一次都没给你过,其实我在离开前特别想给你过一次,想给你买个生日蛋糕,想给你买个布娃娃,想给你唱生日歌,想你和普通的孩子那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可好像时间不允许,我等不到你释怀的那天了,所以我提前说一句。

  ——蔓蔓,生日快乐。

  最后的四个字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笔尖戳破纸张,印出痕迹,祁蔓张口咬着食指,泪水夺眶而出,顷刻间袭上来的痛让她身体止不住颤抖。

  脸色越发苍白,却死咬唇倔强的不肯发出声音。

  原来她妈妈什么都知道,却因为照顾她的情绪从来没有提过,她不难受吗?

  她比自己还难受。

  祁蔓胸口似是被人狠狠锤一拳,疼到极致,有两分窒息感,她呼吸不畅,手却紧紧攥着诗经。

  似是当成救命稻草,厚重的书在她手上变了形。

  做了多年别人的无关紧要,她快要忘了自己也被别人视若珍宝。

  没有灯光的房间里,只有手机照明发出微弱的光,一抹纤细身影坐在床边,怀中抱着书,背佝偻,肩膀颤抖,祁蔓紧紧搂着书,仿佛搂着她妈妈,那种温暖感扑面而来,她轻声道:“妈,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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