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预感_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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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预感

  第399章预感

  晏三合深深地看着陆时。

  “那么你呢?”

  “我?”

  “你就任由她青灯古佛吗?”

  “她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不是因为嫌弃吗?”

  陆时轻轻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积起来。

  “我和她朝夕相处七年,如今在我脑海里浮现的,永远是她在一天夜里,被绊了一跤,忿忿不平的爬起来,头一抬,露出一张委屈的脸。”

  那天,他躲在马厩后面,看着那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一瞬间还以为是月亮成了精。

  晏三合的眼泪,在这一瞬间毫无预兆的滑下来,等她自己发现的时候,一方锦帕塞了过来。

  说到这里,他忽的看向裴笑。

  裴笑咬了下唇,“我们这头重了?”

  裴笑几乎想朝陆时跪下了。

  很多过往的回忆一点一点浮进脑海,既像是在做梦,又像这一生重走了一遍。

  她忽然想起慧如的一句话:“一道庵门,隔着尘世与佛门。”

  陆时脸上露出一抹幽深的表情。

  “我继续做我的御史,她继续当她的尼姑。”

  陆时摇了摇头,“孩子,人老了是有预感的。”

  “擦擦。”

  陆时:“重了。”

  他探出脑袋,看向谢知非。

  陆时看着晏三合,笑了。

  半梦半醒间,忽然他整个人往下猛烈一坠,然后心口就慌起来。

  一道庵门,隔着身不由己的两个人。

  他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但晏三合早一步,替他问出了口。

  翌日,阿大像平常一样进来,替他熏艾,他亦像平常一样,到院子里练了一会功。

  陆时表示不太理解,“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暗棋就是暗棋,不到死的那一刻,不会有人知道你这枚棋子是谁布下的。”

  “败得突如其来,毫无一点征兆。”

  小时候,陆府四少爷害我吊梁上三天三夜,差一点点死了,几年后,我断了他的前程,让他这辈子只能做一个无用的书生。”

  陆时面色慢慢沉重起来,“当时我不在京城,等我知道的时候,天都已经变了。”

  “我就是觉得他们太不容易了,这么些年呢。”

  “我不会在水月庵放暗棋的。”

  晏三合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先太子败了。”

  陆时:“在别人的心里重了,在农夫的心里就得轻下去。”

  “那个位置上的人,谁也不会信的,我不过是替他扳倒了两个人。”

  先太子为什么败?因为他把人性想得太好,对自己不够狠,对别人更不够狠。

  晏三合:“你在水月庵放了人?是像你一样的暗棋?”

  陆时:“也多亏了他,把我埋得严严实实。”

  谢知非扫一眼晏三合的侧脸,插话道:“老大人,陛下他……信你?”

  “我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不是靠把自己活成一个孤种,不是靠刚正不阿,一身正气,是每天在琢磨那人在想什么,他希望下一个倒下的人会是谁?”

  兄弟,现在把他拉拢给太孙,还来得及吗?这样一个狠人,绝不能留给汉王啊。

  “不光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到了后来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层原因。”

  留她一命,不过是看在她是个孤女,又遁入空门,再掀不起半丝风浪了。

  “老大人,你看她……”谢知非被瞪得一脸无奈。

  用罢早饭,他对阿大说:“阿大,咱们要开始了。”

  晏三合一边拭泪,一边冲谢知非瞪眼睛。

  “你的意思是……”

  抬头,是一双黑沉的眼睛。

  阿大愣了很久,然后点头道:“老爷说开始,那便开始吧。”

  那一瞬间,他知道,她走了。

  而陆时想要为唐家翻案,就必须做一个名垂青史的御史,做一个孤种。

  陆时用一种极其不屑的语气道:

  “我先生为什么死?他一生教书育人,总对我们说谦谦君子,如琢如磨,结果他这一生告诉我,这样的人在这个世道是活不长久的。

  没有一点点难过,只是替她开心,开心她此生终于得到解脱。

  那天夜里,他像往常一样入睡,却怎么样也睡不着。

  门里,是伤心人;

  门外,亦是伤心人。

  “静尘的死,老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农夫挑担,这头重了,那头就会翘起来;那头重了,这头就会翘起来,想要挑得省事省力,两边的东西就得一样重。”

  “孩子,别哭。”

  陆时停了下,惨淡嗤笑:“只是从此,死生再无相见之日。”

  陆时的眼睛里透出一抹凶光,像一条要吃人的狼崽子,仿佛刚刚那个对晏三合说“孩子,别哭”的老人,只是一个幻影。

  “放了暗棋,她的一举一动,一喜一怒会让我变得焦躁脆弱,我不会允许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谢知非把锦帕塞到晏三合手里,然后冲陆时抱歉地笑了笑。

  裴笑:“哪里重了?”

  陆时目光在两人脸上一一扫过,浮出一丝微笑。

  “后来呢?”

  陆时举起茶盅,慢慢抿了一口。

  “世人都道我陆时刚正不阿,谁又知我既有本心,又藏私心,官海沉浮,想要走得更高更远,就要让自己变成别人手中的一把刀,一把最锋利的刀。”

  这话,说得晏三合心里又是一悲。

  陆时摇摇头。

  不对。

  裴笑被他问得心头一颤,“不是因为贪腐吗?”

  “裴公子,你舅舅季陵川为什么要倒?”

  “你所有的行动,都发生在静尘死后,可见她的死,你是一清二楚的。”

  “没有连累到你?”

  “裕王背地里称他是窃国贼,他早有想杀之心,却忌惮悠悠之口;国库空虚,蔡晋同是头肥猪,他需要一把刀替他杀猪。”

  “信?”

  “你才心软呢!”

  坐上皇位的人厉害至此,锦衣卫又无孔不入,一个前太子太师女儿最后的归宿,怎么打听不到。

  “老大人,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

  谢知非:“一个是裕王;一个是户部尚书蔡晋同。”

  他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盅茶,好好的茶盅“叭”的一声裂开了。

  裴笑哑口无言。

  谢知非没有接到裴笑眼中的信息。

  晏三合一眨不眨地回看着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他是伤心人,亦是拿刀人。

  手中的刀替别人杀人,也图谋着自己的图谋,十八年的蛰伏等待,只为最后拔刀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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