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_阴郁受心死后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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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门外弟子体力活偏多,普遍身型高大,肌肉壮硕,三五个光裸肩膀的汉子便将夕影堵在墙角,围地密不透风,显得夕影像个瘦弱的小鸡仔。

  夕影忽然后悔了,他不该那么冲动,他又打不过这些人。

  “脱啊,怎么不脱?是要我们帮你吗?”

  “该不会真是个姑娘吧?”

  夕影真的怕了,腿都颤地站不稳,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墙面上。

  有人暴躁地扯他湿黏在身上的衣服,拽地他一个趔趄,布帛撕裂,衣襟被拽下,露出白皙瘦削的肩。

  “嘶,皮肤这么白?真是个姑娘啊?”

  “是不是给他脱光了不就知道了。”

  粗暴对待和布帛撕裂声,让他回想起临安春楼,嬷娘为了让他学会如何伺候人,送他去隔壁小倌馆学习,那个接客的小倌只比他大两岁,夕影在屏风后听见里头的声,客人很粗暴,直接撕碎了衣服,弄得那小倌像是受刑一样痛苦哀叫,过了很久,客人餍足离开,他才越过屏风瞧了一眼,里头的人被折磨地不成样子,近乎濒死,而他没时间休息,明日这个时候还得继续接客。

  夕影紧攥衣襟瑟瑟发抖,双臂挡在胸前:“你们不能这样!”

  “不能怎样?”

  “我是苍舒镜的弟弟!我是苍舒山庄的人,你们不能这么欺负我!”

  夕影哭了,他就算再不想欠人情,还是拿了苍舒镜说事。

  几人怔了片刻,面面相觑。

  又有人反应过来,嗤笑一声:“这种谎都敢扯,苍舒镜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攀关系也不掂量下自己身份,你是苍舒山庄的人?苍舒家的人能来外门?还苍舒镜的弟弟?我看是契弟吧。”

  所谓契弟,便是男色的意思,供人玩弄的男人。

  夕影怎么说,他们都不信,他哭糊涂了,一会对“契弟”这种关系定义说“不是,”一会儿又说:“我真是他弟弟。”

  可那几人得了乐趣似的,还在嘲笑他。

  “还在说谎,看来不扒了你就不老实是吧?”

  “他没说谎。”

  不知哪儿传来的声,为首的汉子没反应过来,强拽夕影衣襟的手就被攥住,下一刻,手腕传来钻心噬骨的疼,喀嚓一声,腕骨碎了,才瞧见扼住他的少年,便被一道强悍的灵力甩开,整个人撞在墙壁上,呕出一口血。

  外门弟子平日没机会上顶峰,他们没见过苍舒镜,却也知道这人是内门弟子,一个个吓地匍匐在地。

  “苍……”

  夕影哭地哽噎,名字还没叫出,就被苍舒镜的手指抵在唇上。

  他解了自己外衣罩在夕影身上,又将人半搂在怀里带出去,才叹息一声:“小影受苦了,对不起。”

  他竟然对他说“对不起”!

  夕影都忘记哭了,惊愕又仓惶地摆手:“不,不是的,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他垂下脑袋,承认自己任性这种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苍舒镜揉了下他头发,他想偏开,却躲不掉,他浑身都是湿的,很狼狈。

  “小影和我回去好不好?我们不住这里了。”

  夕影一万个想点头,又不好意思。

  毕竟是他自己非要来这里,当初颇有一种“我夕影就是饿死,渴死,被欺负死,从这天虞山跳下去,我也不要去你那里!”现在反悔地也太快了。

  他拉不下脸。

  但有人替他做主。

  苍舒镜帮他裹好衣裳,又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可他浑身狼狈,苍舒镜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勾起犹如噩梦般的回忆。

  他不想走回去,不想被那些外门弟子看见,更不想在路上碰到苍舒镜的同门师兄弟,他怕再遇上个说他“东施效颦”的。

  苍舒镜真的很会照顾别人感受,哪怕夕影一句话都没说,他也看出他的别扭,甚至为照顾夕影的尊严,一句话也没问,直接召出剑,揽上夕影的腰,御剑往住处去。

  凛风擦着鬓发而过,夕影站在剑上左右摇晃,下头是崇山峻岭,是万丈高空,若是跌下去,肯定尸骨无存。

  夕影是头一次被人带着御剑飞行,尽管苍舒镜已经将速度放地很慢,高度放地很低,他还是猝不及防尖叫出声,又后知后觉感到丢脸捂住嘴。

  一双湿漉漉的眼睁地圆润,恐惧就酿在眼底,又快哭出来似的。

  明明怕地要死,也不肯服软半句。

  苍舒镜握着他手臂往怀里带,湿热呼吸擦着耳畔,温润嗓音窜进耳蜗:“我是你兄长,护着你是应该的,你可以尝试依赖我。”

  “弟弟被哥哥护着,不丢人。”

  也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夕影,他刚刚还战战兢兢地不敢动弹,这一瞬直接扑进苍舒镜怀里,紧紧揪着苍舒镜衣襟,脸埋在对方胸膛中,急促地呼吸着。

  竟真的在对方怀里找到温暖的感觉。

  高空寒息冷,疾风耳边过,苍舒镜成了他这一刻的港湾。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想过,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自养母死后,他便形单影只,独身一人,似浮萍,似孤云,无处停靠。

  他其实……真的很想给自己找一束光,一片温热。

  回到住所后,院外的童子送来热水。

  苍舒镜替他找了几件衣裳,说:“先沐浴驱寒,你的衣服还在外院山腰,这些是我前两年穿过的衣裳,你将就着先穿。”

  夕影其实一点都不想穿苍舒镜的衣服,那对他来说是阴影,旁人笑话他“东施效颦”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脑海,如魔咒,根本散不去。

  但他还是点了头。

  左右这里除了苍舒镜,只有一个小童子,那小童子看起来木讷讷的,不知他来历,也不会嘲笑他。

  刚沐浴完穿好衣裳,苍舒镜便叩开门,一边打开带来的锦盒,一边拿过一旁的布巾替他擦头发。

  其实夕影想拒绝,但对方都上手了,他再说不,就显得不知好歹。

  锦盒里是几道精致的小点心。

  苍舒镜说:“筑基后,修士一般辟谷,不需要饮食,天虞只设了一处膳堂给未筑基的弟子用,现在也不是开放时间,你先将就着吃些点心。”

  夕影咽下糕点,抬眸问:“那这些糕点是哪里来的?”

  苍舒镜顿了片刻,才道:“我去山下买的。”

  夕影微愣,难怪苍舒镜刚进来,浑身一股寒气,他在他沐浴的那点时间就去山下跑了个来回?

  这也太快了!

  少年圆溜溜的眼望着苍舒镜,好半天,苍舒镜以为他要说“谢谢你”之类的话,却见少年沾着雪白糕点细屑的唇开合,嫣红的舌尖微微展露。

  “你好厉害!”

  苍舒镜怔忪片刻,竟不知该回什么。

  但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目光纯澈,头一次这么真诚地毫不掩饰地夸赞他。

  他手指不由微蜷。

  “头发……疼……”

  夕影长眉微皱,偏了下头,说话不刻薄的时候也挺温软的,还带了点安安静静的委屈。

  苍舒镜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抱歉。”

  夕影吃了会儿点心,才小心翼翼地问:“御剑……难吗?”

  “不难。”苍舒镜顿了下:“等回头我教你。”

  夕影眨了眨眼,下意识笑了一下,又低头乖乖巧巧地小口吃起糕点,其实这糕点应该放得比较久,有些硬了,或许是回来路上被风吹凉了,但他觉得比在苍舒山庄现做的还好吃。

  夕影虽及时沐浴换了干净衣裳,但到后半夜还是发热了。

  他将将出生的时候在水里溺地差点死掉,多少影响后来的健康,一直身娇体弱。

  苍舒镜将床让给了夕影,自己在一旁矮榻上打坐,修炼到他这种境界,其实几个晚上不睡也没什么。

  偏偏刚入定就听到夕影猛烈地咳嗽声。

  少年的脸半埋在锦被中,露出的那一半红透地像上了一层胭脂,又似薄冰下浮现的桃花,苍舒镜摸了下他额头,滚烫地要命。

  夕影病了。

  奈何修仙之人天生体质就好,苍舒镜从小到大就没病过,没什么经验,天虞仙山倒是有司药仙峰,但他们不会看这种热症。

  苍舒镜将院外正休憩的童子叫来。

  那童子是在凡间捡来的,倒是懂一些凡人的热症,他说:“这是着凉发热了,煎一帖药喝下去,再捂出一身汗,发发热就能好。哦,对了,我这里备了一些药,现在就可以煎。”

  那童子手脚麻利,药很快煎好送来。

  苍舒镜将夕影叫醒,人混混沌沌的,半醒半糊涂着,很抗拒喝药,嘟囔着嫌苦,苍舒镜从他吃剩的锦盒里摸出一颗梅子,诱惑之下,才让夕影乖乖将药喝了。

  糟糕的是,那碗汤药一半都洒在了苍舒镜身上。

  他默默将外衣脱了,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夕影再醒的时候,天还未亮,被子将他裹地像个蚕蛹,他一翻身就愣住了。

  他被人拥在怀里,盖着同一床被子,彼此间只隔着一层寝衣,胸膛的体温从他背后传来。

  夕影从未和人同床共枕过,特别是见过别的小倌伺候恩客歇息那种事后,他就很恐惧别人爬上他的床。

  他下意识猛地从床上坐起,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两腿一蹬,踹在对方胸前。

  这才看清悠悠醒来的人是苍舒镜。

  苍舒镜无端被踹了一脚,竟不生气,只望了眼将亮的天色,默默起身穿好衣裳。

  他说:“你昨夜着凉发热,我让人煎了药给你喝下,你晚上冷得打颤,自己要我抱着你睡,给你取暖的。”

  他一说,夕影倒是想起来了,昨夜确实喝了药,现在口腔里还有一股苦味。

  但……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要苍舒镜抱着他睡?

  对方是他孪生兄长,他倒不会往别处想,只是看自己以怨报德的行为,有些羞愧。

  赧红着脸说:“……对不起。”

  头发又被揉了一下,苍舒镜温润地笑道:“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你是我弟弟,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夕影更羞愧了。

  他与苍舒镜虽是孪生兄弟,却一出生就分别,像两个陌生人,谈不上有什么浓厚的兄弟情,苍舒镜却愿意这么贴心地照顾他。

  他可真是个好人。

  夕影此前的针锋相对看起来像个笑话。

  自己怎么就那般心思狭隘呢?

  他又是感动,又是自惭形秽。

  苍舒镜还在为他的事忙碌,早早出了门,一上午过去后才提着食盒回来。

  几样小菜做得不算精致,但比临安春楼的饭菜要好得多,是从天虞的膳堂打来的。

  苍舒镜早已辟谷,本来是不需吃这些东西,但他还是摆了两幅碗筷,陪着夕影一同用餐。

  夕影觉得他真的很像一个体贴的兄长,甚至比一般兄长的做的还要细致。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人啊?

  夕影没被人爱过,像个从未吃饱饭的小乞儿,忽遇心善的人递给他一碗热腾腾的,堆满肉沫的饭菜,便感动地跟人回了家。

  用完饭后,苍舒镜说:“本想同你商量,但怕你不同意,我便擅自作主了,若你气恼尽管同我发泄,但为了你以后的路,我还是会这么做。”

  夕影心底已隐隐猜到,落寞地说:“是要我拜玉挽仙尊为师吗?”

  苍舒镜:“你只是记名在师尊那里,不必去参见,这样才能让你留在内门,同其他弟子一道上课修炼。”

  他同意了。

  夕影发现自己的固执就像个笑话,兄长为他费尽心思,帮衬良多,他还要闹就显得不识好歹。

  ·

  玉挽仙尊是什么人?

  那可是化神期的长老,曾率领仙界众人荡平魔域的最大功臣。

  哪怕夕影只是挂名在玉挽仙尊门下,都足以让其他弟子羡慕。

  测灵那日,大多内门弟子并不在现场,他们不知道夕影是个毫无修炼天赋的废物,不知道他是个走关系进来的关系户,还以为他有什么特别的能耐,一个个谄媚讨好,想与他结交。

  夕影起初不懂,真以为在天虞仙山交到朋友,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发现那些弟子与他谈话最多的内容不是在问玉挽仙尊的事,就是关于苍舒镜的。

  也有人不关注那些,而是拿着晦涩难懂的符箓或者修行功法向他请教。

  可惜的是,夕影完全看不懂,更别说指导旁人。

  他不是不识字,也不是不努力,但那些经卷在他眼前就是天书,哪怕废寝忘食,哪怕咬牙将整本书背下来,他也领悟不透其中含义。

  授课的长老原本看他是玉挽仙尊收的徒弟,又因苍舒镜亲自送他来课堂,多少知道他和苍舒镜的关系。

  长老对他寄予厚望,尤其看重他,课上抽答总爱点他,刚开始答地支支吾吾长老也没怪罪他,只说他刚开始修仙,比旁人顿悟晚些也正常,但连着一个月他都还这样,修仙门槛都踏不进,不说领悟经卷奥义,连基本的练气吐纳都做不到,长老有些急了。

  甚至觉得是自己教导方法出了问题,出于好心,长老开始课后留他开小灶。

  但很快,长老发现夕影不是顿悟晚,不是不努力,也不是自己不会教,夕影是真的愚笨。

  此后长老一见他就直摇头,别的长老问起来,他就抚膺长叹:“此子愚钝,与他兄长天差地别,不适合修仙。”

  “喔,你说他啊,测灵那日你不在,不知道那件事,他手都在测灵石上磨烂了,测灵石都没反应,我们差点以为测灵石坏了。”

  长老终于明白,夕影哪怕拜入玉挽仙尊门下,哪怕是苍舒镜的亲弟弟,也终究是个劣质难琢的。

  他不愿再将时间花在夕影身上,由于玉挽仙尊和苍舒镜的关系,也未将夕影赶走,只当他是个透明人。

  这点微妙的变化,不止夕影心中有数,那些原与他交好的同门也发现了。

  本就对夕影好奇,便私下调查夕影身份。

  “原来是镜师兄的弟弟啊!也是奇怪,他明明是苍舒家的嫡系子弟,可没听说过苍舒家出过这么笨的人,镜师兄何等厉害,马上就要结婴了,他亲弟弟怎么是这样……”

  夕影同他们站在高台之下的广场上,他们说话声音不大,但也不小,并没想着避讳。

  而高台之上,他那个人人夸赞的兄长正大放光彩,这场同门切磋,他轻轻松松赢得魁首。

  对夕影目露失望的长老看向苍舒镜的时候,眼底缀满了欣慰的光彩,再看向夕影的时候,又低头叹气。

  知道自己不该心胸狭隘,可夕影还是妒忌了。

  无论在苍舒家,还是在天虞仙山,所有人都喜欢苍舒镜,所有人都看不上苍舒夕影。

  偏偏,他们是双生子。

  偏偏,注定要被捆绑在一起相互比较。

  偏偏,就在这时,苍舒镜领了掌门亲授的荣誉——一柄上古灵晶铸就的软剑,转眸在人群中寻觅到夕影,他跃下高台,将奖励塞进夕影手中。

  温柔笑道:“这柄软剑很适合小影,兄长为你赢来的战利品,喜不喜欢?”

  不喜欢……

  夕影抬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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